作者：YHHHH
字数：38,235 字
21部长和妹妹的小对立
眼前这穿着杏之花初中制服，齐肩黑发，咬着牙，对我怒目而视的人，正是
刚刚在剧院广场骂我插队的女生。
这是不是有点巧过头了啊……
「啊，是我。」
我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回应，只能摸摸鼻子，扯起尴尬的表情笑了笑。
「跟踪狂！」
女生说着，鄙夷的神情浮在脸上，一边紧紧盯着我一边小心翼翼地坐下，身
体一直往左侧靠，仿佛我是什么恶心的虫子一样。
但随即她的表情一愣，慌慌地把头扭开，把视线投向舞台上。
怎么了？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回头，看见了真夕子懒洋洋的目光刚刚从这边收回来，
对我露出一个像蛋糕一样甜腻的微笑。
用目光就能吓退敌人……果然真夕子就是蛇妖吧？
虽然旁边的这个女生脸上全是气呼呼的别扭，但是演出快开始了，也只能坐
在位置上。而一旁的真夕子也端端正正，优雅的坐好。
剧院里的灯光全部都暗了下来，一束聚光灯打在了舞台上。表明比赛就要开
始了。
「大家下午好！」
一位主持人模样的人出现在聚光灯里，看着观众席，用好听的声音跟大家打
招呼。
芭蕾舞演出也有主持人的么……
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主持继续开口说道，「今天我们很荣幸请到了本省，
所有市的青少年芭蕾舞大赛冠军，共聚舞台。」
主持人是一个有点元气的女生，「我们还请到了几位国家芭蕾团的老师，作
为本次比赛的评委……」
听着主持人一个个的介绍着评委席上，全部都是大有来头的人，我有点惊讶。
这居然是整个省的市冠军的比赛啊，怪不得卖票都能坐满人。
看絵里子风轻云淡地把票放我手里，叮嘱我一定要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市
里的某个小型表演呢。看现在的架势，怎么也对不上絵里子昨天帮我剪指甲时，
她脸上的平静。
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妹妹的这种，什么事情都云淡风轻，毫不宣扬的性格。
但是这次还真的有点惊到了。
相比我目瞪口呆，一旁的真夕子倒是很镇定。依旧是懒洋洋的目光，这个女
人总是这样，什么也提不起兴趣的样子。
而另一旁的杏之花女生的注意力早就不在我身上了，看着舞台，脸上鄙夷的
表情被一抹不太能察觉的笑意取代。
台上的主持人介绍完评委，再说了几句过场话，缓缓离开舞台。
灯光顿然一熄灭，悠扬的音乐响起，灯光也随着音乐的旋律慢慢亮起，几个
穿着芭蕾舞服女孩子出现在舞台上。
比赛正式开始。
舞台上的女孩子穿着芭蕾舞服装，配合着音乐，跳出优美的舞姿。高配合的
动作，旋转的身段，让在座的每个人都赏心悦目。
即使我不懂芭蕾舞，但是看着她们自信的舞姿，玲珑的踮脚步伐，我也能慢
慢地沉浸在舞台里，随着音乐声，思绪跟着舞步旋转着。
一支舞罢，我的思绪也返回脑海。
这实力……果然是冠军赛啊……看着她们谢幕，我不禁感叹。
这下我开始为絵里子担心起来了。
一支队伍下去不久，一支队伍又上来。交替之间，又是一段精彩的舞姿。
而我也伸长了脖子，既期待又担心的等待着絵里子上台。
絵里子跳舞我经常可以看到，也知道妹妹的实力，但是这么多强敌面前，拿
个名次还是有点难度的。
「下面是来自牡丹市的杏之花初中芭蕾舞社。」
主持人在台上微笑着说完，舞台后便出来了六个女孩子。
听到杏之花三个字的我突然屏息，脖子伸得长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舞台。
真夕子懒洋洋的眼神也好像注入一丝兴致，饶有兴趣的看着舞台。
悠扬的音乐响起。
絵里子穿着纯白的芭蕾舞服，用踮着脚的舞姿，俏生生的站在其余五个人中
间。聚光灯下，白皙的皮肤与身上的服装相得益彰，细长的腿穿着白色的连裤袜，
精致如宝石的小脸，仿佛一只冬日湖里，曲项的白天鹅。
大概是意识到了我的视线，眼睛不着痕迹的往我这里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
一贯的，春风化雨，微微的笑意。
这小妮子。
我也向她笑了笑，给了她一个加油的表情。
音乐旋律一变，舞台上絵里子她们的舞姿也开始玲珑的跃动着。六人身姿交
替，把音乐用跳舞的身姿抒写出来。每一个伸手抬腿的动作，极尽优雅，仿佛灯
光也在指尖上停留。
「怪不得你是个妹控。」
看着絵里子在舞台上的灵动，真夕子碰了碰我的手，揶揄道。
我转过头，撇了真夕子一眼，随后就把视线转回台上。
妹控怎么了？妹控天下第一。
没有理会真夕子，我继续看着优雅跳动着的絵里子。
而此时音乐旋律也慢慢进入高潮，絵里子她们的舞姿也开始不断变化着。如
一朵绽开的花，旋转着，动作也慢慢带着力量感。
正当我期待的看着时，变幻着跃动的舞姿絵里子表情突然微微一变。
发生什么事了？
我心里一惊，紧紧看着絵里子。絵里子可是很少露出这种惊慌的表情。
絵里子继续跳着，但视线不着痕迹地看了看自己的腰间。
我顺着絵里子的视线，赫然发现絵里子腰间的衣服，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
由于絵里子的表情太过显然，评委席上的老师也把所有注意力投向絵里子。
糟了。
虽然服装上这点问题不算什么，舞蹈的动作也没有任何偏差。但是这种实力
相近的比赛，只要有一点点的失误。很可能就被淘汰了！
「呵……」
我心里起伏激烈，担心地看着絵里子跃动的身影。此时，一声轻笑声从左侧
传来。
我扭头看去，恰好看到了那个女生嘴角噙着的笑意。
她正认真地看着舞台，眼眸专注着絵里子的位置，脸上的表情怎么看都不自
然。
难道絵里子的衣服上出现的问题，和这个女生有关？
看着她奇怪的表情，我脑子突然掠过这个想法。
「怎么了？」
真夕子偏了偏头，向我说道。她也看出了絵里子那一刹那所露出的表情。
「看絵里子腰间的地方。」
我把头转回舞台，有点凝重的对真夕子说道。
虽说服装上刚刚出现的问题不算很大，但因为我们这个位置离舞台有点近，
只要留神一点，就能看到絵里子腰间的衣服上，那食指般长的裂缝。
絵里子六人依然跟着钢琴声舞动着，旋转的身姿一如既往的优雅，表情一瞬
间就恢复了这支舞应有的神态。
看来并没有因为这个小问题带来什么大失误。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低级的问题。」真夕子听到我说话后，随着絵里子
舞蹈的动作，认真看了十来秒，终于看到了问题所在。
我没有回真夕子的话，看着舞台的视线，被评委席上几个交头接耳的评委老
师吸引了过去。
果然这个小问题对比赛是有影响的啊……
舞台上的钢琴旋律缓了下来。六个仿佛天鹅般的女孩，跃在舞台舞台中央的
舞步也随着音乐慢下，聚合，摆出舞终的姿态。
如高贵天鹅的离去之影，倒映在冬日湖面的碎冰上。
音乐停下，灯光暗下。代表着絵里子她们的表演结束。
结束了么……
我的心也定下几分。毕竟继续下去的话，再出现问题，那名次可就彻底没希
望了。
灯光再次亮起，主持人上台宣读着下一组选手的信息。
舞台上悠扬的音乐响起，下一组选手登场。
但此时的我早已没有心情去看接下来的表演，心里此刻就像是猫抓过一样，
不对劲的感觉就像湿了的柴火，堆着我的心头。
视线从舞台上转回来的我，看了一眼一旁若有所思的真夕子。真夕子察觉到
我的视线，向我投来一个跟我一样疑惑的表情。
真夕子想的问题大概和我一样。
以芭蕾舞服装的做工和材质，绝对不会在没有尖锐的外力下，扯出一条横向
的裂痕。
……
在头脑里装着东西的时候，时间总会流去得很快。
在我时不时看着幕布，心里担心着里面的絵里子的时候，舞台上最后一队刚
好表演完毕，缓缓退场。
主持人上台，开始说着常见的，活跃现场气氛的话。
一般主持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大概是在等某件事情的准备。
不远处评委席上的老师正在紧锣密鼓的商量敲定着这次比赛的各名次。
主持人接过上台人的卡片，收回活跃的表情，声音也变得郑重起来。
「现在！就是现场所有人最关心的环节！」
剧院内有些吵闹的声音，听到主持人的话后，像一群吓傻的鸟儿一样瞬间安
静了下来。
主持人看着现场，取得了她想要的效果，有点满意的点点头。
「大赛的胜出者已经写在了我手中的卡片上！」主持人举起手中的卡片，让
观众能看到。
我坐着的位置虽然能看到她手中的卡片，但是看不到上面所写的字。后面的
观众就更不用说了，大概连她手上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吧。
「接下来我将公布大赛最优异的前三名。我从第三名开始公布。」
「第三名是……」说到这里主持人一顿，吊足了现场所有人的胃口。
现场鸦雀无声，等着主持人继续说话。就连我也握着拳头，强按这心跳，紧
紧盯着主持人的嘴巴。
现场气氛慢慢的将所有人的心眼提到了喉咙。
「第三名是……Y市第二中学的芭蕾舞社！」
主持人说完，后面一部分观众就立即激动的欢呼起来。想来应该是这个舞社
的应援团吧。
获奖的这个舞社上台，领下了由那些评委老师亲自颁发的证书和奖牌。看她
们欢欣雀跃的样子，显然是在这种竞争激烈的大赛上取得这种成绩，已经觉得很
满意了。
我向后看去，扫视一下，竟也看到了一大群穿着杏之花初中制服的人。看来
絵里子她们的舞社也挺受欢迎的。
「接下来是第二名……到底是谁呢……」
主持人等颁奖完毕，上台，继续着刚刚的把戏，再次把现场的观众引入了深
深的期待里。
这样的情况，要是在电视上，大概可以放几分钟的广告了吧？
「是……M市的英姿芭蕾舞社！」
主持人看着卡片，把这个舞社的名字念了出来。剧院的后排照旧是传来一顿
欢呼。
听到这几个字，我的激动神情有点蔫了，心里忐忑不安。因为絵里子刚刚有
失误，所以很难能得第一名。明明是知道这个的我，在第一名未出来之前，心里
却有一种迷之期盼。
照旧是上台领奖，说感言，随后就下台，把舞台交还给主持人。
主持人轻轻开口，柔和的语气，把人的神经提到了最薄弱的地方。
「那么最后，万众期待，今天冠军的获得者……」
听着主持人那故意放慢的语调，我吞了一口口水。就算剧院里温度低得厉害，
但汗水此时还是从额头留下，我手指用力握着开始轻轻抖了起来。紧张的程度就
像两百次，打针前看着护士弄针头的情景加起来一样。
一旁的真夕子看到我这个别扭的神情，有点担心的伸过手，轻轻碰了碰我，
意思是叫我放松一点。
但是真夕子的动作却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毕竟这次比赛是絵里子练舞这几年来，第一次站到这么高层次的舞台。
而左侧的杏之花少女也紧握拳头，紧紧盯着主持人，脸上说是汗如雨下也不
为过。
周围灯光稍暗。台上的主持人此时深吸一口气，缓缓张嘴，
「第一名是……」
「Z市的秋葵芭蕾舞社！」
与我心里默念的名字完全不一样的声音，从主持人的麦克风里传了出来，响
彻剧院。
「耶！」
主持人刚说完这句话，后排不远处便爆发出一群人的欢呼声和拍掌声。
而听到这几个字的我，就像一只被欢呼声震破的气球一样，整个人无力的萎
缩在了椅子上。明明心里早就已经知道结果，但是只要结果没正式出来之前，人
总会自欺欺人的升起一丝期望。
「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送给这几位魅力超群的少女好吗？！」
整个剧院的雷动的掌声刺激着每个人耳膜。
几个笑颜如花的少女在整个剧院的掌声下，在聚光灯下从幕后走到了舞台上，
从评委手里接过彰示着所有努力的金色奖杯，挥着手，欢欣雀跃的享受着所有人
的注目。
舞台上的人越闪耀，舞台下面的人就越挫败。
只希望絵里子不要太受打击就好。
看着舞台，摊在椅子上我担忧地看着幕布，想象着幕布后面的絵里子会有什
么样的表情。
真夕子几次欲言又止，看着我，有点手足无措，最终只能把她手中属于我的
那瓶矿泉水放到了我手里。
我回过神，接过水，向她笑笑。虽然在捉弄人方面天赋异禀，但在安慰人方
面，这个女人可是笨的很。连安慰对象都会搞错，该安慰的是絵里子，不是我哦？
而另一旁本该坐在位子上的杏之花女生，现在已经不见了身影。
半小时的颁奖，获奖致辞完毕，至此大赛就已经结束。灯光打开，剧院里的
人开始慢慢离场。
时间不早，高大的混凝土建筑后面的阳光已经带着颓意，不远处的马路上的
车子因为红绿灯的关系，开始塞起小长龙。
我跟真夕子在剧院广场外面站着，等絵里子她们。
宽阔的剧院广场此刻也显得有点拥挤起来，大多人也像我们一样，等着他们
应援的舞社的人出来。
虽然我已经发信息，把我所在的位置告诉了絵里子。但由于人实在太多了，
我不得不伸长了脖子看着周围的人群。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的等到了他们要等的人，附近叽叽喳喳的声音，也有恭喜
的，也有安慰的，也有为下次加油的。这个一年都难得热闹一次的剧院广场，现
在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哥哥。」
正当我的眼睛像机关枪一样扫视附近时，一个温婉而熟悉的声音从我后面传
来。妹妹的语气总是这样棉花般，轻轻的。
换下芭蕾舞服，身穿杏之花制服的絵里子双手负在背后，用一贯柔和的目光
看着我。应该是在人群里挤到我身边的，所以精致白皙的小脸带着一丝汗水，好
几根发丝粘着脸颊。
「辛苦了。」
我转过身，走到絵里子面前，把那几丝头发弄好，像抚小猫一样摸了摸她的
头。
见絵里子没我想象中那么消沉，我松了一口气。
絵里子闭上眼，仰着头，享受着我的摸头杀。听到我的话后，轻轻摇了摇头，
「对不起，让哥哥失望了。」
「絵里子已经很努力了。」想起最近一个月，絵里子每天放学后都要训练到
天黑，我就有点心疼，「而且这次也不是你的错。」
听到我的话，絵里子稍稍一顿，双手慢慢伸过头顶握住我的手，说话的语气
带着歉意，向上看着我的眼睛，「哥哥看见了吗？」
「嗯。」我点点头。
絵里子不提舞台上发生的事，是怕我担心吧。总是为哥哥着想这么多，这妹
妹是不是把自己的身份和哥哥调换过来了？
看着絵里子充满歉意的眼神，我捏了捏她捉住我的手，微微笑了笑，「妹妹
要是得了第一名，被那么多人喜欢的话，作为哥哥的我也会觉得很困扰的。」
我的话让絵里子脸一红，眼中的歉意被害羞取代，稍稍低下头，轻声说道，
「……哥哥又在说胡话了。」
「诶呀诶呀，小两口又在打情骂俏了。」一旁掉线许久的真夕子，在我跟妹
妹气氛正好的时候，突然传来揶揄的声音。
这女人也太看不懂气氛了吧……
真夕子的声音让絵里子一愣，害羞的脸冷却下来，缓缓转过头，看向真夕子
的眼神就像看着路边随便的一棵树，语气不带任何感情，「狐狸……你怎么在这
里。」
「陪副部长看妹妹你的演出啊。」真夕子就像没有看见絵里子冰冷的眼神，
弯着嘴角，露出甜腻的笑容。
看着这个场景，我不禁开始胃痛起来。从真夕子在包里掏出两张票的时候，
我已经预见到这个这个情况了。
我认识真夕子两年了，这个女人有点麻烦事就会找上家门来。找上门的次数
一多，难免会被絵里子撞个正着。
那天放学絵里子回到家，打开门，刚好撞上正要从我家出去的真夕子。絵里
子愣了一下，看了真夕子两秒，再看看不远处呆住的我，转身就去厨房找她那把
平时做菜用的菜刀。当时絵里子那空洞的眼神，以及接下来一个星期的芹菜大餐，
我现在想起来都打冷颤。
虽然这两个人每次相见的气氛都不好，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两个人大概算
是认识的……
「妹妹这两个字不是你叫的。」絵里子眼睛冷冷的看着真夕子，缓步走到我
侧面，像是护食的猫咪一样，不动声色的把我挡背后。
周围不少人的目光已经聚集过来了，让我背后的冷汗哗哗不止的流下。
「你是副部长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哦。」真夕子手中拿着帽子，手把玩
着及腰的银白长发，保持着笑容。
絵里子没有理会真夕子的话，转向我这边，带着嗔怪，幽幽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不是说过，哥哥不要跟这个狡猾的女人混在一起吗？」
22真夕子Vs絵里子 中
看着絵里子幽怨的，水汪汪的眼眸，我额头的冷汗就不可抑止的往下掉。而
站在不远处本来稍稍弯腰看着絵里子的真夕子也看了过来。
这哪里是我和真夕子这狐狸混在一起，明明就是她单方面控制住我了！反正
这样的场景肯定也在她脑子里演算过很多遍了。她今天早上包里揣着票的时候，
心情肯定像是设好陷阱等对手上钩的孔明吧，毕竟这个女人的人生意义就是捉弄
我啊。
吃个青草都会牙疼的小兔子怎么可能喜欢狡诈的猎人。
我瞪了一眼笑吟吟地把玩着银发的真夕子。面对絵里子的质问，我就像一个
正在家长会的小孩子，身体僵硬地假装看着周围的风景。
我是个这么没出息的哥哥真是对不起了。
看到我的支支吾吾的神情，絵里子幽怨的眼睛柔和下来，无奈地抿了抿嘴，
「哥哥真是的……外面可是很多这种坏女人的哦。」
絵里子随即转过身，柔和的表情一冷，看着弯嘴微笑的真夕子，带着寒气的
声音似乎把周围的气温都降低了几度，「离我哥哥远点。」
「妹妹别这么冷淡嘛。」真夕子像是没看到絵里子的冰冷的表情一样，笑意
吟吟地看着我，眨了一下睫毛扑闪扑闪的眼睛「我对副部长可是很好的哦？你说
是吗，亲爱的副部长的大人？」
少睁着碧蓝的漂亮眼睛说瞎话了，你这个臭女人！
我心里这么吼着，看着这个明显带着威胁意味的眼神，躲开她的视线，小声
嘟囔道，「哪里好了……」
真夕子听到我的话，嘴上的笑容浓了几分，稍稍歪着头看着我。「嗯？」
「好，部长大人对我很好！」我被她的笑意吓得浑身一抖，急忙说道。
现在认怂是为了我的整个平静的高中生活啊！
听到我更正的话，真夕子满意的点点头，对絵里子说道，「你看，副部长都
这么说了哦。」
絵里子怎么可能看不出真夕子刚刚对我露出的那抹微笑。
絵里子看着还在装作一脸无辜的真夕子，冰冷的小脸仿佛快要结冰一般，银
牙紧咬，慢慢变得空洞的眼睛紧紧看着真夕子。
虽然温婉如玉的絵里子总是带着春风化雨的笑容，很难想象出她生气的样子，
就算身为哥哥的我也很少看到絵里子有过什么过激的表情，但这不代表絵里子就
不会生气。而现在正是絵里子生气的前兆。
很少生气的人，一旦愤怒起来可是非常可怕的。一如既往笑眯眯的真夕子还
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周围大部分的人也被这边的场景吸引了过来。不少是看热闹的眼神，更多的
则是带着愤怒的，幸灾乐祸的看着我。看他们义愤填膺，爽快的表情，不会以为
我脚踏两条船被发现了吧？！明明一个是学生部长，一个是妹妹啊！
正当我看着妹妹怒气值快要到达顶点而急得手足无措的时候，看热闹的人群
之中突然窜出一个——穿着杏之花制服的女生。
女生长得还算漂亮，黑色的长发简单的扎成一股放在背后，清澈的眼睛配合
着长长的睫毛，加上身上的杏之花制服，就像每一个人初中年代的班长即视感。
「絵里子，你怎么在这里啊，我们到处找你很久了。」女生快步走到絵里子
面前，拉着她的手对她说道。全然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气氛。
絵里子看着这个突然窜出来的女生，愣了愣，脸上冷冰冰的表情冷静了下来，
开始慢慢溶解。
「小媛……」絵里子看着真夕子的视线转到了这个女生的身上。
「我一直在找你，我们学校来应援的同学可都在那边等着你去合照呢。」被
絵里子称为小媛的女生，脸上露出一丝焦急。
絵里子听到女生的话顿了一下，精致的小脸浮现歉意，稍稍低着头，「我在
这边……有点事。」
「什么事情……」女生听见絵里子的话，视线随即向我和真夕子看来，「哦？
你不是絵里子整天挂在嘴边的哥哥吗？」
女生的话让絵里子带着歉意的脸红了几分，头低下，像只害羞的小猫。
这个女生居然认识我？
听到她的话，我仔细地看着她脸，一种熟悉感涌上脑海。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她？
「前天傍晚，我们在训练用的那个剧场门口见过啦。」女生显然看出了我有
些记忆模糊，提醒道。
我恍然大悟。她就是我前天拒绝美代子失败后，去接絵里子时，那位一直陪
着絵里子等我来的女生。那时候絵里子跟她说我是大笨蛋，我还沮丧了很久。
「哦，我想起来了。」我看着她笑笑。就冲着她这么晚陪絵里子等我来，我
对她印象还是挺不错的。
「我叫吴小媛，絵里子的朋友，哥哥跟絵里子一样叫我小媛就好。」女生元
气的点点头，一种初中生特有的青春气息。
我点点头。
「这位是……哥哥的女朋友？」小媛转过头，看着真夕子。大概是被真夕子
那混血儿的精致脸庞和银白发所吸引，愣了两秒，小心翼翼地向我问道。
面对小媛的问题，我不禁抽了抽嘴角。有真夕子这样蛇蝎般腹黑的女朋友，
怕是每天都会被捉弄得死去活来吧。
小媛身边的絵里子听到小媛的话后，脸色一冷，旋而可怜兮兮的，紧张的盯
着我。
「她不——」
「你好，我叫真夕子。像叫絵里子一样，叫我姐姐就好。」
正当我开口否认我跟真夕子之间关系的时候，真夕子打断我的话，微笑着向
小媛伸出手。
这个女人脑子里又在酝酿着什么坏水啊！而且絵里子对真夕子的称呼，似乎
只有狐狸这一个吧？
「啊……姐姐好。」元气的小媛显得有点紧张，伸出手，想和真夕子握手。
但两人的手还没握上，絵里子从后面扯了扯小媛，打断了两人的动作。
「我没叫过她做姐姐。」
絵里子刚平复下去的怒气又开始隐隐发作。
一边是笑意盈盈睁着碧蓝的眼睛，装作天真无邪，手指轻轻地绞着头发的真
夕子；一边是大家闺秀般静静站着，面无表情，眼神却逐渐空洞的絵里子。
看着这副场景，我的胃又传来一股无名痛。不过这次的直接原因似乎并不是
我，这让我悄悄抹了一把汗。
吴小媛伸出去的手由于被打断的关系悬在了半空，整个人定在了原地。然后
不明所以地甩动着单马尾，左右扭头，云淡风轻地看着正在其它次元对峙着的絵
里子与真夕子。
周围看过来的视线也越来越密集，我们所站的这一点地方俨然变成了一个小
舞台。
敢看我妹妹，戳瞎你们的眼睛哦。
不过这个叫吴小媛的女生，心里承受能力还挺强的，居然能在絵里子和真夕
子的眼神暗战下镇定自若，说不定是个难得一见的交际人才。说不定未来的外交
官可能就是这样的人吧。
「噫……」
正当我暗暗点头，钦佩着吴小媛的控场能力，自悔不如的时候，眼神一转，
却发现处于风暴中心的吴小媛脸色开始变化。
她的手和腿轻轻抖了起来，水光潋滟的眼睛颤颤巍巍地投向了我，视线里不
断散发着Help的信号。
原来你是现在才意识到现场状况的吗？！快把我的钦佩还给我啊！
我的脑子里条件反射般闪过当做没看见的想法。但是转念一想，以往的惨烈
经验，这样放任下去，战火迟早会烧到我的身上。
「呃……咳……」我在心里酝酿了一下发言，看好时机，轻轻吸了一口气，
「那个，呃，小媛？你是过来找絵里子回去拍照的吧，时间还够吗？」
「是，是的！」听到我的话，吴小媛的表情一亮，用力点了点头，噙着感动
泪水的眼睛闪闪发亮。
这表情也太夸张了吧……
「诶？」
一旁的絵里子表情一愣，原本冷冽的表情一扫而光，慌忙的松开了抓住吴小
媛的手，「……对不起啊小媛……」
「没事没事，我们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啦……」
「……」
对峙的气氛一下子消失，看来我这句话算是是成功了。
我松了口气，有点乏力地回看了一眼正眯眼笑的真夕子。
狐狸，果然天生就擅长恶作剧。
「要是絵里子能叫我做姐姐就好了。」
趁着絵里子跟吴小媛交谈着什么的时候，真夕子缓缓地接近，站在我旁边。
「肯叫你姐姐才怪吧？倒不如说，絵里子根本就没有叫你做姐姐的理由。絵
里子有我这个哥哥就够了。」我看了真夕子一眼。
絵里子这么优秀的妹妹，可是我整个人生的意义。多个兄弟姐妹什么的，就
不是要把妹妹的对我的爱再稀释一份吗？我才不要啊。
真夕子静静地看了我几秒，随后便稍带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只手拿着淑女帽
放在背后，一只手把几根被微风扫乱的发丝整理在耳后。
「……笨蛋。」
……
虽然我刚刚的言论确实妹控得有点过分，但是已经听过很多次类似的话的真
夕子，应该不至于这么认真骂人才对。
Emmm……狐狸和人类本来就不可能相互理解的。
「不过，」真夕子嘴角的弧度一瞬间重回白皙的脸庞，「一个妹控，一个兄
控……你们两兄妹在再另一个意义上真是天造地设呢。」
「我应该说谢谢吗？」
「时间差不多了，等下还有点事，我要走了。帮我跟絵里子说下一声，她今
天的表演很精彩。」真夕子看了一眼手机，然后猝不及防地把脸凑近我的耳朵，
细语伴随着温润的吐息，「今天的约会很开心哦～副部长～」
「今天原来是约会吗？！你以为用这么微妙的词语就能掩饰你今天捉弄的我
罪恶行径吗？！」
我刚开口吐槽，她却眨眼甜腻一笑，轻轻挥了挥手，银发洒动，绕过人群，
不见了身影。
走得这么急匆匆的，赶时间还跟我在这里站这么久，有急事就先走啊。
我有点无奈地想道。
正当我捂着一侧兀自发热的脸，感受着上面残存着的香气时，转过头，却看
到静静站在原地的絵里子面无表情，稍稍歪着头地看着我。
站在絵里子旁边的吴小媛也一脸「你摊上大事了」的僵直表情，不忍直视。
「……是吗……哥哥昨天差点忘记来看我演出，原来是因为今天要跟狐狸去
约会呢……」
等，等一下！难道刚刚的真夕子贴近我脸情景全部被絵里子看到了？！
真夕子这个女人果然不会放弃任何能捉弄我的机会……
「那个，容我解释……」被絵里子以空洞的眼神盯着的我，说话都开始哆嗦
了起来。
不过要是完完整整解释的话，那我喝酒的事情不就完全败露了？那到底是解
释好还是不解释好啊……
看到我支支吾吾没有下文，絵里子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移到我旁边，稍
仰着头继续默默地看着我。
我的背后不自觉地流下冷汗。这个气氛，总觉得絵里子下一秒就会从背后掏
出她平常切菜的菜刀来。
「唉……哥哥真是的……我们现在去拍照，哥哥要去？」
盯了我半天的絵里子脱力般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幽怨的看了我一眼。
絵里子的话让我如蒙大赦地松了一口气。
活着真是太好了。
「可以吗？」
我疑惑地看向絵里子。毕竟都是她们社团的人，加我一个外人总会有点尴尬。
「小媛说没事就没事。」絵里子说着，看向了一旁的吴小媛。
我也随着絵里子的视线看向吴小媛。
「我姑且是社团的社长。」吴小媛不好意思得挠了挠头，像是对絵里子的话
作附加解释地说了一句，然后点点头，「嗯，没事哦。身为絵里子哥哥的你不去
才奇怪吧？」
这正好省去了，我找借口跟过去的力气。
「好啊。」
23真夕子Vs絵里子 下——妹妹的外援进场
「那我们走吧，她们在那边等很久了。」吴小媛见我点头，嘻嘻一笑，转身
走到前面，挥了挥手示意我们跟上。
虽然附近的人群比起刚开始时少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罢了，该吵吵闹闹还
是吵吵闹闹的。人群阻隔视线，看不到身穿杏之花学校制服的人。而面前人与人
之间的缝隙也只能刚刚容纳一个人通过，要是两人并排，怕是有点吃力。
「走吧。」
我对着絵里子笑笑，拉起絵里子的手，往前走了半个身位，把她护在背后。
虽然某些时候，絵里子的气场很强，但是毕竟是初中生，身高体型看上去也
很柔弱，甚至比美代子还要娇小一点，典型的妹妹体型。这或许就是我很容易就
会把美代子带入妹妹角色的原因吧？这样一来，在人群中挤着挤着，絵里子说不
定就挤散了。
妹妹的手拿在手里软绵绵的，捏起来跟小猫的爪子肉垫一样。
「跟紧一点。」
我回头看了一眼稍稍低着头，另一只手捂在胸前，脸红红的絵里子。她现在
的气质像极了她头发上那个小猫发饰，乖巧又可爱。
我这妹妹在外人前有点怕生。即使在面对朝夕相处的哥哥时，有时也会害羞。
这是我与妹妹生活这么多年得出的结论。
「嗯。」
絵里子听见我的话，粉红色的耳尖随着点头动了动，没有抬头对上我的视线。
前面的吴小媛见我们两个这么久都没有动静，回过头，看到这副场景后愣了
愣，随后嬉笑两声。「嘻嘻。」
这让絵里子的头低得更深了。
「Let's go！」
吴小媛元气地喊了一声，便向着她来时的方向那边的人群绕去。
我抓了抓絵里子的手，把絵里子护在身后，跟了上去。
像是投海般走进人群，感受着各个方向传来的压力，不得不承认是我刚刚的
目测失误——人比想象中还要多。毕竟剧院广场也不算大，再加上一些今天闻风
而来的小摊贩，人挤人也不奇怪。回头看了一眼始终没有抬头，像小动物一样一
步一步跟紧我的絵里子，我不敢想象，她刚刚在比现在更多人的时候，是怎么挤
到我面前的。
我这妹妹是不是努力过头了啊，在各种方面。
在我被挤得受不了时，前面的吴小媛却像一条灵活的金鱼一样，穿行在人与
人的缝隙之间，游刃有余。看着她的身姿，我只能像老人家一样感叹一句，年轻
真好啊。
「Hi！诸位！我把絵里子带回来了！」
把我累得够呛的时候，吴小媛终于再前面停了下来，对着前面的一群人喊了
一声。
看来算是解脱了。我松了一口气，拉着絵里子的手向前接近。
「在哪在哪？」
「絵里子有什么急事吗，怎么这么久？」
「终于回来了啊。」
「……」
人群中发出类似的声音。吴小媛笑嘻嘻地转过头，对着我们努了努嘴。
看向吴小媛后面，一大群身穿杏之花初中制服的女生正吱吱喳喳，好奇地看
着我跟絵里子。居然全是女生，细数一下，大概十几来人。虽然身穿同一套杏之
花学校制服，但每个人散发着自己的魅力，像走进一个正值盛开季节的花园一样。
不过仔细一想也不奇怪，杏之花芭蕾舞社毕竟全是女孩子的社团。
捏了捏絵里子的手后放开，示意依然低着头的絵里子我么已经到了。
我的动作让絵里子一愣，抬头看了看我，再看了看前面不远处，反应了过来。
「给各位添麻烦了。」
絵里子从我背后走到前面，歉意浮上脸庞，微微躬身，向众人道歉。
「诶？我们的大功臣怎么说这个啊，我们杏之花可是全省第四名哦？」
「絵里子，快来快来！」
「先过来和我自拍一张啦！」
一个稍微有点仪式感的情景被活泼的女孩们冲得烟消云散。初中女孩子们独
有的阳光笑容，在这剧院广场上，像一大片的向日葵。
絵里子也被她们感染，露出温和的笑颜。
不愧是我妹妹，人气真高啊。身为哥哥的我看着这情景，也只能这么感叹。
「诶？那位是……」
其中一位女生发现了我存在，开口说道。
由于她的声音，其他女孩子的目光也开始全部向我身上聚集，好奇和八卦的
视线像是X射线般仔细扫描着。
虽然是都是和妹妹同年龄的女孩子，但一时间被一群女生注视着，我也开始
有点不知所措。因为没人问我，要是在这种气氛下直接自我介绍，多多少少会有
点尴尬。
「他是絵里子的哥哥哦。哥哥快跟大家打招呼。」
吴小媛像是说悄悄话般，用吹气的声音，调皮地向大家解释道。解释完还不
忘向我眨了眨眼。
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女孩。
「大家好，我是絵里子的哥哥湧井純一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我微笑着
跟众人自我介绍。
「哇……居然是絵里子的哥哥？」
「怪不得眼睛长得有点像絵里子呢……长得挺好看的。」
「诶？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
我的话刚落，杏之花女孩们再度吱吱喳喳起来，随后便一个个开始言笑晏晏
地向我自我介绍。
女孩们自我介绍着，时不时还调戏絵里子两句。
「那我叫你什么呀？社长也叫你做哥哥？那我也要！」
「哥哥你好！」
「嘻嘻，絵里子你准备叫我嫂子吧。」
「哇哇，小晴好大胆！」
如此之类的玩笑话，相熟之后就变得更多了。当然有些话会引得絵里子脸红
红的，有些会让絵里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总之，杏之花芭蕾舞社的气氛比我想象中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妹妹在这种氛
围的社团真是太好了。
我有点释怀地想着的时候，头一转，突然瞥见稍稍游离于人群之外的地方有
一个熟悉的身影。
而那个身影也对上了我的视线，顺带而来的是敌意的眼神。
是的，就是那个在广场上用水瓶子排队的，穿着杏之花制服的女生。
我应该早点想到的才对。今天穿着杏之花的制服来剧院，只能是杏之花芭蕾
舞社的人。只不过刚才的坐在VIP席上的，只有寥寥数人。而这寥寥数人中，穿着
杏之花制服的只有她。显然她是和社团的人分开了。
现在的情景有点尴尬，我在想要不要和她打招呼比较好。毕竟这里的每个女
孩子都跟我打过招呼了，只有她一个没有搭过话。不过她和我对视了两眼后表露
敌意后就移开了视线，打消了我的念头。
也罢，感觉装作不认识才是最好的。
女生群依旧说说笑笑，把我跟絵里子包围在中心。位于群体香气中心的我，
若是妹妹看我的视线能善意些，大概也能算作一种享受。
她们谈着谈着，话题就转向了下午茶。太阳开始显现颓势，时间正好。不是
第一名，但是拿了全省第二的成绩也足够让女孩们骄傲了。所以去哪里庆祝一下
也是情理之中。
「别动别动，站好！」
吴小媛从背包里拿出相机以及简易三脚架在前面架好，然后弯腰摆弄了一下
相机——大概是设置拍照时间——然后向站好的众人跑了过来。
「啊，我要站哥哥旁边。」
我跟絵里子站在女生们的前面正中，其他女生正对着我们两个摆出各种搞怪
的姿势。甩着单马尾的吴小媛跑过来，挤在我另一侧，看着我稍带无奈的表情后
便对着我露出灿烂的笑容。
「哇，社长好狡猾！」
「我也要，我也要！」
众女孩也开始吵吵嚷嚷地控诉吴小媛的狡猾行径。
吴小媛却不为所动，捉狭一笑，「还有三秒就要拍咯，等一下乱动拍到谁的
丑照可不关我的事哦？」
咔擦。
镜头前的每个女孩都像青葱般充满活力和朝气，笑颜如花。就算是那个对我
带着敌意的那个女孩也牵着两旁女生的手，毫不吝啬地展现出初中女孩子独有的
青春笑容。
而个别没反应过来，被不小心拍到丑照的女孩正掐着那个罪魁祸首的脸颊。
「说要下午茶……大家决定好去哪里了吗？」看着吴小媛的脸颊已经被掐得
不似人形，有点不忍的我开声说道。
「啊，差点忘了这个了！」
其中一个正在「欺负」着吴小媛脸颊的女孩听到我的话后反应了过来，看了
看手机上的时间，「社长的这笔账我们以后再算啦，我们先决定好去哪里吧，不
然等下天都黑了。」
其余的女孩子也停了下来，开始讨论起下午茶的地点。
「谢谢哥哥。呜呜……絵里子，她们欺负我。」
在众多毒手中解脱的吴小媛捂着脸庞，眼泪汪汪地走了过来。向我说了句谢
谢后就倒进了絵里子的怀里。
「嗯……活该。」
絵里子有点无奈，但还是脸上带着一丝温柔，任由吴小媛抱着自己。
「呜呜……她们好过分，絵里子也好过分……呜呜噗……噗嘻……」吴小媛
装着哭诉一番，然后也被自己逗笑了。
絵里子也被她逗笑，抿着嘴，嘴角弯起了弧度。
「第四名呢。恭喜你，絵里子。」
吴小媛从絵里子的怀里抬起头，夹杂着泪水的眼睛看着絵里子，闪烁着的认
真简直就像道歉级别的。
絵里子看着她的表情一愣，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表情温和地说道，「是
恭喜我们哦。杏之花芭蕾舞社。」
杏之花的制服裙子飘飘。一时间，两位妙龄少女的神情对望，满溢出来的青
春颜色让周围所有的东西都黯然失色。
呃……虽然友情百合花开得很好看，但是为了保险起见，回到家后还是跟亲
爱的妹妹做一下思想工作吧。
那边的女孩子们讨论下午茶的地方讨论得热火朝天，大概没有注意到这么绚
烂的一幕。
除了那个明显对我有敌意的女孩子。
她看着这边，表情有点复杂。意识到我在看她后，有点慌乱的移开了头。
真是谜一样的女生，各种意义上。
「那就决定是萨莉亚咯？」
女孩子群体传出了这样的声音，似乎决定好了要去的地方。
其实从结果上来看根本用不着讨论，综合考虑一下人的数量，初中生的消费
能力，交通的便捷，也就这有萨莉亚这个地方。Emmm……无限畅饮真是太棒了。
最近的萨莉亚也就离这里一个地铁站。被一整群女孩子簇拥着，风风火火下
地铁站，上了地铁，差不多半个车厢都变成我们的地盘。在花丛中的我，在受到
附近行人投来的无限嫉妒白眼后，心情也开始有点高涨起来。
拥有一整个妹妹团的我，简直就是妹妹国的国王啊。
刚这么想着，身旁就传来无名的黑暗气息。转头，发现絵里子仰头看我的眼
神越发空洞。
絵里子的哥哥读心术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这家萨里叶对于我来说，也算是常来的地方了。因为风纪委员是不择不扣的
吃货，学生会偶尔的校外会议，除了学校旁边的点心店，就是这家萨莉亚。
走进去店里，女孩子们迅速占领了最里面的两排位置。十六个人，过道两侧
各两张桌子，一张桌子四个人，刚刚好。
絵里子跟吴小媛坐在一起，我则坐在她们两个对面。这样一来，我身边的这
个位置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最抢手的位置。
「我坐这里！」
其中一个女孩子在我坐下来的一刹那，便想坐过来。
但没有得逞，因为她旁边的另一个女孩子捉住了她的衣领，「诶？我也想跟
絵里子和哥哥一起坐！」
「我也要！」
总之，新的一轮「内战」又开始了。
……有时候太活泼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啊。看着这幅场景的我，有点头疼起来。
坐在我对面的絵里子和吴小媛也同样有点无奈。
突然吴小媛的眼睛一亮，视线投向了我身后。
「夕夕来这边！」
24夕夕？
「嗯，来了。」一声熟悉的回答从背后传来。
夕夕？
这群女孩子中有叫这个名字的吗？发型是黑长直还是短发呢，喜欢笑还是稍
稍安静呢？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肯定是最近都在熬夜狩猎的关系，短期记忆
力衰退了。
吴小媛看的方向是我背后。
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我也顺着方向，扭头看去。
一时间，我有点呆滞。
吴小媛口中叫夕夕的女孩子应着喊声走了过来，原本面带微笑的她，对上我
视线的一瞬间也愣住了。
是在剧院广场上，用水瓶排队那个女生。我想她现在的心理活动应该跟我差
不多。
她的表情从愣住慢慢转为敌意，带着蔑视的眼睛里仿佛要说话，当然不是什
么好话。而我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可好像也找不到什么东西要讲。气氛有点碎掉
硬拼的微妙。
「呃……嗨……」我搜索了一下脑内词汇，发现缺乏得只能吐这个音节。
这个时间店内只有我们这群人。吴小媛喊夕夕的时候，打闹的声音也跟着小
了下来。保持着这样的气氛也不是办法，还是先开口打破尴尬吧。
「Hi。」
回答我的只有一句淡如白开水的话和一个不着痕迹的白眼。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是还是有点受伤。明明什么都没干，却要不明不白的承
受敌意，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就决定是你了，夕夕。」
吴小媛抱着絵里子的手臂，对着那个叫做夕夕的女孩子往我身旁的位置挤眉
弄眼。
顺着吴小媛的视线，女生看了一眼我旁边空着的位置，然后又看了我一眼，
嘴角抽搐了一下。
「……那个……我坐那边就可以了……」
她指了指旁边那桌的位置，眯着眼睛，用僵硬的笑容回道。但话还没说完，
吴小媛就一下站了起来，把她摁在了我隔壁。
「等一下店员要赶我们出去啦……」吴小媛有点无奈地做了个鬼脸，用只有
呼气般的声音小声说道。
女生被吴小媛猝不及防的摁在椅子上，有点错愕。听到吴小媛的话后，看了
一下周围的有点闹腾的女孩子，明白了吴小媛的意思，跟吴小媛相视一笑，无奈
地点点头。
「好了，哥哥旁边的位置夕夕坐了，不接受反对。大家坐下，省点力气吃披
萨吧。」吴小媛转身叉腰，对着嬉闹着的女孩宣布最终结果。
夕夕对着女孩子们歉意一笑。
「诶？」
「……是夕夕就没办法了。」
「不过本来就只能是夕夕坐了呀。」
「刚刚我就想说夕夕来着。」
「……」
女孩子们听到吴小媛的话，稍微安静了下来，看着已经稳稳当当坐在我旁边
的女孩子，只能接受事实，纷纷在附近的位置坐下。
不过听她们说的话，我身旁的这个有点暴躁的女孩子，在社团里人气似乎还
挺高的？
「要是她们这些多余的热情全在训练上的话，那该多好。」吴小媛挠挠头，
有点无奈地坐下。不过看她的神情多半是夹杂着高兴的。毕竟一个社团的构成，
这种充满元气的气氛是必要元素。
看着这幅光景，静静坐着的絵里子抿着嘴笑了笑，连同坐在身旁的少女也露
出笑容。
「这样的气氛不是挺不错的吗？」看着吴小媛有点矛盾的表情，我笑了笑。
「嗯……不错是不错啦……还好夕夕坐下了，不然这下午茶得到晚上才能吃
吧。来，我们亲爱的杏之花芭蕾舞社副社长，请点菜。」吴小媛嘻嘻一笑，把菜
单推到了我身旁的女生面前。
「副社长？」
吴小媛的话让我有点惊讶，以至于把心里的惊叹都说漏嘴了。毫不意外的是，
迎来了身旁女孩子的鄙视白眼。
「对啊，夕夕是我们社团的副社长啊。咦？夕夕，你没告诉哥哥吗？」
「啊？嗯，那个，忘记说了。」夕夕翻了翻着菜单，有点尴尬的说道。
何止忘了说，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这个正对我摆出防御姿态的女孩子，居然是芭蕾舞社的副社长。这倒是
没想到。
「没事没事，现在哥哥就知道了嘛。哥哥你觉得今天絵里子她们跳舞的时候，
穿的舞服上面的饰品怎么样？好看吗？」
舞服？虽然不知道吴小媛突然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但仔细回忆了一下絵里子
在舞台的样子后，舞服的式样也浮现在脑海里。
「嗯，很好看。」我点点头。确实是很漂亮做得很精致，这么说来，这个社
团的经费的经费也太多了吧。
「很好看吧？猜猜这是谁的杰作？」
「……指导老师吗？」
居然不是买的？
「不对。正确答案是……夕夕哦！厉害吧？夕夕和絵里子可是我们社团的两
大王牌。」吴小媛说完，手跨过桌子捉住夕夕的手，一脸骄傲地看着我。
我略带惊讶地转过头，看了一眼依旧防备着我的女生。
「……厉害。」这是我由衷的感叹。有点不可思议，各种意义上。
听到我的话，夕夕有点错愕的看了我一眼，不过随后就扭开了头，轻声说了
句谢谢。然后继续翻着菜单。
前面的手巧的女生给杏之花芭蕾舞社缝制舞服。
想着这里的我，现在的脑子有点乱，有点思考不过来。
「好了好了，这些下次再说。絵里子和哥哥，你们看看吃什么。刚刚老师开
车搬东西回学校的时候，我从她那里那里讹……申请了很多钱哦。」吴小媛打断
我的思考，说着把另外的一本菜单放到我和絵里子的中间。
……这算是社长带头挪用经费吗？
絵里子轻轻抬头，看着我，眨了一下眼睛。意思是问我要什么。
我的妹妹真是可爱得有点犯规了。
「跟你的一样吧。」我看着妹妹笑了笑。我喜欢吃什么，絵里子比我本人还
清楚。
我刚陷入复杂的思绪被妹妹的脸庞所治愈。
虽然很常来，但萨莉亚对于我来说无非就是披萨和意面，其它的我没怎么吃
过。
要我自己点的话，我就直接点个菜单上最显眼，最便宜的意面。但女生不一
样，特别是存在复数的女生时，点菜的时间就会呈指数增加。例子就是现在周围
的女孩子。
譬如刚刚还一脸写着不高兴的，坐我旁边的夕夕，现在正和吴小媛以及旁边
的女生对着菜单聊着什么，而且还有种越聊越开心的趋向。
就连絵里子也低声嘀咕着哥哥不喜欢太咸，哥哥不喜欢太腻……这样的话，
时而轻轻抿着嘴，时而问一下旁边的吴小媛，一副认真的样子。
兴致真是高啊……
看着这个情景我轻笑摇了摇头，趁这个间隙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发一
下时间。
嗡。
手机正好在我拿出来的时候震了一下。
点开，是美代子的消息。
【气死我了！还不回我……有种你星期一不来上学啊！】
这条看似迷之小学生气息的威胁的消息，带来的气势居然我拿着手机的手都
忍不住抖了一下。
而且上面写着的历史未读信息是十五条。
……到底是有多孜孜不倦啊，这个女人。我息掉手机屏幕，假装没看到信息。
不过要不是美代子这条消息，我差点就忘了，等一下我还要去赴宁仪学姐的
约。这么想起来的时候，宁仪学姐像梨花一样的脸庞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假女友……唉……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因为摆在眼前的，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要做些什么的话，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时机。
「哥哥？」
抬起头，发现妹妹有点担心地看着我。
「没事。」我摇摇头，压下思绪，让自己的表情轻松些，「怎么样，你们都
想好点什么了吗？」
「在哥哥低头看手机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点好啦。真是的，女生坐在旁边，
哥哥还玩手机。」答我话的是手拿两杯可乐的吴小媛。
我旁边的女生也拿着两杯可乐。因为吴小媛手里的两杯可乐，一杯放到了絵
里子面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所以她手里的那两杯的其中一杯只能给我了。
「回了个信息。」我对吴小媛歉意地说道，同时跟给我可乐的夕夕道了声谢，
「谢谢。」
「不用。」
她放下可乐后坐了下来，依旧对我保持戒备，回答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
吴小媛大概看出了她有什么事，身体探过桌子，看着她的眼睛，「……总感
觉今天的夕夕心事重重的样子，平时这种时候可是很兴奋的呢，身体不舒服吗？」
絵里子也忧心的看着她。
夕夕楞了一下，连忙摆摆手，「哈哈，没有，坐在哥哥旁边，我有点……害
羞……」
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说话的语气也活泼了起来。
「哇哦～夕夕居然会有害羞的一天～」听到夕夕的话后，吴小媛刻意太高了
一下音量让周围的女孩子听见。引来众女孩子的调笑声。
而对面妹妹的反应却是安静的直勾勾的盯着我，吓得我动都不敢动。
其实我知道，这个夕夕的不对劲不是因为坐我旁边害羞。当然有一半是剧院
广场上的事情，还有一半或许是其他事情。
女孩子们嬉闹不久，点的食物就上来了。
絵里子帮我要的是意面，看上去应该挺好吃的，因为妹妹知道我喜欢吃番茄。
吴小媛和夕夕要的也是意面，除此之桌子上还有个披萨。其他人的桌子上也
是这样的配置。
食物端上来，大家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食物上面了。平时不存在下午茶
的我，现在倒有点饿了。毕竟午饭都吐了出来……
「尝尝絵里子的。」
吴小媛嘿嘿一笑，叉子快速一叉，叉了一口絵里子的盘子上的面。
当然，絵里子只能对她的行为默默地逆来顺受了。
这两个人的感情真是好得让我这个正牌哥哥都有点嫉妒起来了。我嚼着面，
看着百合花开，心里酸酸的。这家店的番茄不要钱吗。
扭过头，发现旁边的夕夕也看着这一幕。她神色有点复杂，发现我看着她的
时候慌慌忙忙别开视线，连白眼都忘了翻。
果然有问题啊。
我稍稍加快吃面的速度，吃到一半的时候，在桌下悄悄拿出手机，点到美代
子的聊天页面，给她发了条信息。
【打电话给我】
确定发过去后，把手机息屏放到桌子上，继续吃面。
嗡～
手机马上就响了起来。我本来还担心她可能在忙什么，看不到信息，看来是
我多虑了。只不过消息发过去都没两秒，她的电话就过来了，难道这个人一直在
盯着手机吗……
听到手机响，旁边三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
很好。
「喂？」我做了个抱歉的表情，接起电话。
「死纯君！为什么不回我信息？！」耳朵贴近手机，电话那边劈头盖脸就是
一句充满怨气的质问。
我嘴角抽搐一下，轻吸一口气，让表情和语气平静一点，「哦，怎么了？我
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什么事情？别想扯开话题，昨天你为什么要跑啊！」美代子语气有点愤慨，
大概这句话已经别一整天了吧……
「嗯，小剧院。」我无视美代子的话，继续对着电话说道。
说完，我抓住空挡，扫了一眼这桌的三个人。听到小剧院这三个字，包括妹
妹在内的三个人都愣了愣。
25误会
我口中的小剧院并不是刚刚她们表演的剧院，而是前两天絵里子排练的地方。
市里只有两个剧院，本地居民会用大剧院和小剧院这两个名称区分。大剧院才是
刚才那个。
「小剧院？你在那边吗？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你你你你，你在跟其他
女孩子约会？！」电话另一边的美代子听到我的话后自开始自顾自的暴走起来。
看到三人露出我想要的反应后，我翘了翘嘴角，收回视线。
「联系上就好，怎么样，对面那家奶茶店的摄像头在那天应该是正常工作的
吧？」
并没有理会美代子的暴走，我继续自顾自地对着电话说话。
电话那头静了下来。美代子大概也意识到了我可能有什么事，在我说完这句
话的时候并没有说话，电话也没有挂断。
我松了口气。太好了……要是她挂断电话，手机屏幕一亮，我就不知道怎么
继续表演下去了。
吴小媛，夕夕。两人的表情有点心不在焉。
尤其是夕夕，拿着可乐的手停在了半空。这样的姿势从我说出小剧院这三个
字的时候保持到现在，皱着眉头，像是在奋力思考什么。然后转头，有点失神的
看着我。
上钩了。
「……嗯，你确定拍到了？是初中生模样的吧？今天晚上删除吗……嗯，好
的，着还有点事，等一下就过去。」
我说完这句话，挂掉电话。
「抱歉。」我歉意说道，向三人道个歉。
「没事。」吴小媛回过神，向我摆摆手。
而一旁的夕夕仿佛还沉浸在思索里，举起到半空的可乐没有喝又放回桌上。
絵里子只是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眼睛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我向妹妹笑笑，然后继续吃盘子里的面。没几分钟吃完，喝着可乐，看着妹
妹小猫进食般可爱得样子，静静等着接下来的事情。
「絵里子，小媛，对不起啊，家里有点事我可能要先走了。大家慢慢吃，我
还有事，星期一见。」
大约十五分钟后，夕夕放下叉子，对絵里子和吴小媛说道。不等她们两个反
应，站起身，对众女孩子表示歉意。
虽然女生们平时很嬉闹，但遇到正事的时候会立刻严肃起来。看到她脸上稍
稍焦急的神情，应该是真的有急事。
「那……我走了……」得到众人允许后，夕夕回过头神色复杂地看着絵里子
和吴小媛。
「没什么大事吧？」絵里子看着她。
「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注意安全。」
吴小媛有点发愣，听到她的话后，点点头，「回到家记得给我信息哦。」
夕夕点点头，听完她们的话，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移开视线，抿抿嘴，离
开座位，匆匆走出了店外。
「夕夕没什么事吧？」
絵里子这句话是问吴小媛的，却看了我一眼。
「应该没什么大事，今晚再好好问一下她。」吴小媛露出担心的神情，回道。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估略两分钟后差不多。
其他女生大概都在讨论夕夕是不是有男朋友了，赶着去约会的的话题。而这
边元气的吴小媛这时候却有点心不在焉，喝一口可乐咬一下杯壁。
过了两分钟，我把手机收起，站了起来，对着吴小媛说道，「小媛，陪我去
埋单吧。」
「啊？好的。」吴小媛点点头，站了起来。
虽然说吴小媛在她们的指导老师那里讹……申请了钱，但是身为男生和女生
吃饭的话还是自觉一点吧。虽然是一大群女生。
我先走到前台，付了钱。吴小媛走到了我背后。
「诶？哥哥你付钱啦？怎么可以，我还钱给你。」看到我付钱后，吴小媛慌
忙地掏出手机。
「絵里子平时也受你你们照顾了。」我挥挥手，打断她的动作。
「这怎么可以，而且平时可是我们受絵里子的关照……」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被我打断，「我说没事就没事哦。」
看到我坚决的表情，她只能乖乖接受，「好吧……不过下次我们社团聚会的
话，哥哥要来哦？」
「嗯。」我点点头。
吴小媛还在捏着手机沮丧。
看时机差不多，我开口说道，「夕夕的事情应该挺急的吧，走得匆匆忙忙的。」
沮丧的表情从吴小媛消失，神态倒像是有点不安，点点头，「应该是呢……」
「Emm……我等一下要去小剧院，小媛你要不要陪我去一下？」我的语气上扬
一点，特意在小剧院上加重了一些。
听到我的话，吴小媛的眼睛睁大了些，定住好几秒钟，惊讶的看着我。
见她没说话，我直接说道，「不拒绝就当你答应了。」
「诶？！可是——」
「谢谢。」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我打断她的话。
转身，回到刚刚的座位上，提高点声音让大家听到，「已经埋单了，大家慢
慢吃。我要借走一下你们社长，可以吗？」
「「可以！」」
女孩子们大声应答，一脸八卦，眼睛大都不怀好意地在我跟吴小媛之间扫来
扫去。
吴小媛站在我身后，有点焦急，手忙脚乱的摆着手。
絵里子正看着我，没有出现意料的空洞眼神，只是有点担心地看着我。我微
笑伸出手，放在絵里子头上轻轻摸了摸，兄妹二人对几秒，然后絵里子点点头。
「我们走吧小媛。」我手从絵里子头上放开，对吴小媛说道。
对着众人的调戏会以笑容，走出店外，走在街道上，速度稍快地向着小剧院
走。
吴小媛跟了上来，静静走在我身边。走了不多时，终于开口说话。
「……哥哥为什么要我陪你去小剧院啊？」
我转过头，看着她，没有回她的话题，说道，「你觉不觉得夕夕有点问题？」
我的问题有点直接，吴小媛一愣，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有，有吗？可能夕夕真的有什么急事呢……「吴小媛拧开头，音量因为步伐
的关系变得有点起伏。
不知道夕夕快步走的速度有多快，所以我脚下变快了许多。吴小媛也迈大了
步子，尽力跟上我的速度，呼吸气息变得有点混乱。
「可能呢。」为了照顾她的体力，我稍稍放慢了速度。
时间接近傍晚。要是身后的钢铁水泥做成的高楼大厦也算是山的话，太阳已
经快落山了，只是大楼的玻璃幕墙反来的光让我有种时间还早的错觉。往小剧院
走，我们两个都是踏着越来越长的影子。
「但是我觉得她去小剧院了。」转过一个路口，差不多能远远看到小剧院的
时候，我开口说道。
「夕夕……去小剧院？」可能走得有点热，吴小媛额头沁出一点汗光。
「先不说这个。你们刚才说，夕夕今天一整天看起来都不对劲吧？」找到适
中的走路速度后，我继续问出问题。
「嗯，这个倒是。平时的夕夕是我们社团里最嬉闹最活泼的人。她今天的状
态，我从来没见过。」吴小媛点点头，证实我的话。
「你们坐在观众席上看絵里子她们五个人表演的时候，夕夕也是这个状态吗？」
「不太清楚，我们一群人在剧院中间靠后的位置，分了两排坐。我坐在前面
一排，夕夕大概坐在后面。」吴小媛回想了一下说道。
「……原来你在前面一排，怪不得我没看到你呢。夕夕那时候就在我和真夕
子旁边。哦，真夕子就是剧院广场那个喊你叫她姐姐的那个人。」我做出回想的
样子，对着吴小媛点了点头说道。
「嗯，我记得她，超漂亮的。」
看来真夕子的外表是男女通吃的啊……
「舞台上的事情——虽然大家都不想说……我和真夕子都看到了，那时候夕
夕的反应有点奇怪，我和真夕子觉得她有问题。现在看来，我们的怀疑应该是对
的。」
吴小媛听完我的话，咬了咬嘴唇，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是吗？」
「嗯。」我点点头，「后来我觉得你们最后一天训练的地方可能有点问题，
所以我刚刚才假装我朋友打电话给我，故意说一下小剧院。后面你都看到了，夕
夕听到我的话后就马上找借口离开了。」
「是呢……」吴小媛还是心不在焉，看着地上，走在我一旁，跟着我的步伐。
我也不再说话，只是往前走。
转过两个路口，等了一个红绿灯，小剧院也离我们两个越来越近。
我跟吴小媛都沉默下来。今天才认识的两个人这样走着不说话，其实也不觉
得尴尬，大概得益于吴小媛给我的元气的的印象。
「到了。」
两个剧院之间隔得不太远，走不久就到了。我在这个接妹妹回家接了半个月
的小剧院前停了下来。吴小媛没想到我突然停下，一下子撞到我背后。
「啊……对不起。」吴小媛抬头，看了看我，然后看看周围。
「没事。」我微微笑了下。
大剧院承当了大多数的演出，所以小剧院看上去有种被冷落的凄凉感。平时
没什么人来，日常维护除了打扫外，也没见什么其他的措施。小剧院门前也有个
小广场，唯一热闹的时候就是晚上跳广场舞的时候。
「我刚才假装打电话的时候，我说过奶茶店吧？就是对面唯一那一家。」我
指了指马路对面，正在营业中的店。
附近有一两件学校，所以这家奶茶店的生意还不错。
吴小媛往我指的方向看去，呆呆站着，眼睛没有焦点般的失神。
「走吧，我们过去看一下。」
我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朝着奶茶店走去。
推开店门，进到店内，吴小媛也跟在我后面。店里很多人，但不少人都看着
前台。
「真的没有吗？！我刚刚听到朋友说有的！」
一个穿着杏之花初中制服的女孩子站在前台处，挥动着手，语气激动地跟店
员说着什么。
「真的没有，我们店门口的摄像头去年就坏了，一直没修。」店员有点为难
四周环顾，因为这个女孩子太大声的关系，已经影响到了其他客人。
「可是——」
「欢迎光临。」
女生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店员欢迎我跟吴小媛的话打断。
女生转过头，跟我们对上视线，一下子呆住。然后眼睛像是看到什么恐怖的
事情一样，眼里的惊讶慢慢变成惊恐。
这个女孩子正是夕夕。
「对不起……」夕夕回头对着店员道了个歉。
说完这三个字，她低头咬了咬嘴唇，猝不及防地，一瞬间从奶茶店的另一个
出口冲了出去。
这让我和吴小媛都吓了一跳。
「快追上去，我从另一边包夹！」我反应过来，对吴小媛喊道。
「好！」吴小媛被喊了一声回过神，从夕夕出去的地方追了出去。
我向店内鞠了个躬表达歉意，然后从进来的门口出去，从另一侧的出口跑了
出去。奶茶店的后侧只有两条路，夕夕被吴小媛追着的话，她只能往另一边跑。
其实这个时候，能不能捉住她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已经明
朗。
我跑到路一端，向另一侧跑去。
那个路口前，我停了下来。
夕夕已经被吴小媛捉住了。
吴小媛从后面用力抱住夕夕，夕夕一脸惊慌，还在试图挣脱。几秒后，因为
重心不稳，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但吴小媛还是没有松手，紧紧抱着她，脸贴着
夕夕的背后。
「对不起，夕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吴小媛闭着眼，表情有点歇斯底里，泪水浸湿了睫毛，不断地道歉。
26误会解除
或许是被吴小媛的一连串道歉镇住，夕夕不再挣扎，眼睛红红的，任由她抱
着，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沉默不语。
两个穿着杏之花制服的女孩子就这样躺在地上。抱着人的一直哭，被抱着的
也开始有哭的倾向。
这样的情景太荒诞，这个路口路过的行人不少都停了下来，看着地上的两个
人窃窃私语。就连骑着自行车送餐的外卖小哥也在一旁停好车，伸着脖子看热闹。
这样明目张胆的摸鱼真的没事吗？等一下客户就要给你差评了啊！
看到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我叹了口气，走上去，在两人旁边蹲了下来，伸
出手，趁她们两个没反应过来，朝她们头上一人一个手刀。
「你们两个在玩什么行为艺术吗？」我看着她们，用无奈的语气说道。
被我敲了一下，两个人仿佛回魂了一样，看了一下四周，脸像冒着蒸汽一样
通红起来。
我站起身，把手伸到吴小媛面前。吴小媛擦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放开
环抱着的夕夕，拉着我的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想接着把夕夕拉起来，但吴小媛比我先一步伸出手。
夕夕单手撑起身体，看了一眼吴小媛伸过来的手，然后看着吴小媛的眼睛。
这个时候吴小媛却不敢对视，别开头，手依然伸着。
夕夕拉过吴小媛的手站了起来，也不继续跑，只是呆呆站着。吴小媛用衣服
胡乱擦了擦脸，走过来躲在我身后。
路人见已经没有热闹看，有点意兴阑珊地散了。人群中冒出一两个类似「一
脚踏两船」「渣男」「捉奸」这样的词汇，我也只能抽抽嘴角，当作没听见。
「这是你的圈套吧。」夕夕轻轻拍着被地上灰尘弄脏的裙摆，看着我，眼睛
里没多少神采。
「你跑这么快，我还没说话呢……」我撇撇嘴角。
「你很讨厌我吧。不过也是呢，第一印象就这么差，怀疑到我头上也是应该
的。」夕夕苦笑一下。语气有点不甘，也有点认栽的意思。
「那我要告诉老师吗？」我点点额头，装作思考的样子。
「不是这样的！不是夕夕！其实是——」
「走吧，先找个地方坐下。先喝口水。」
在我身后的吴小媛听到我的话，激动起来，用颤抖的声音喊道，但被我出声
打断。
我跨步向前走，奶茶店是去不了了，附近河边的长椅倒是可以坐一下。
来到一条空的长椅前，让她们两个坐下。在我买水的这几分钟里，两人都没
有说话。
「拿好。」
我把水塞到她们手上，臭不要脸的在两人中间坐了下来。
等两人喝了一口水后，感受着初中女生的香气，我缓缓开口，「说说你的动
机吧，嫌疑人小姐。」
「没动机。」夕夕没抬头，双手握着瓶子。
「我口中的嫌疑人小姐不是你哦。」我拧开瓶子喝了口水。
听到我的话，夕夕一下子转过头，睁大眼睛看着我。神色转为震惊，张大嘴
巴看着吴小媛。
「嗯，是我。」吴小媛接过我的话，慢慢说着。「哥哥什么时候知道的。」
天色已是黄昏色，行道树影单薄微斜。附近已经有不少买菜的阿姨已经拿着
小菜篮走向菜市场。
我沉默了几秒，组织了一下语言。
「训练最后一天接絵里子的时候见过你。当然这不是重点，这只是增加了一
个怀疑的人而已，特别是负责社团服饰的副社长夕夕我也同样保持怀疑。毕竟她
给我第一印象不太好，理所当然嫌疑最大就是她了。」
听到这句话的夕夕给了我一个熟悉的瞪眼。
「在表演当天的大剧院肯定是做不了这些事的。要在衣服上做手脚，只能在
训练的最后一天，最后一次用衣服的时候。熟知舞蹈动作让衣服在必要时候出现
问题，这只能是社团里的人。」
「所以一开始装作打电话，就是演给夕夕看的。但是还有一个嫌疑人怎么办
呢？我想了想，要是她真的是幕后那个人，她肯定也对小剧院感兴趣，于是也把
她叫上了。」
说道这里，我有点愧疚。毕竟面前都是初中女生，这样的手段未免有点心机
了些。
「就这样确定了……她是凶手吗？」夕夕听着我的话，有点云里雾里的。
「没确定。表演的时候，你坐在我我旁边。但是我们是在靠前的VIP席。我和
你都看到了絵里子的衣服出现了问题。所以后来拍照时看到社团其他人没反应后，
我就确定，除了我和你外，其他靠后的位置是看不到的。」
「走路来这里的时候，我跟小媛说了一句【虽然不想说，但是大家都知道】
这样的话。但我没说我们都知道什么。小媛很自然地就会想象到，是不是所有人
都看到絵里子的衣服出现了问题。」
「接下来也算是你的不打自招了。」
一口气说完，我有点疲惫地靠在了椅子上，看着吴小媛。
默默听完我的话，吴小媛脸上变得释然和轻松，也学着我的样子靠在椅子上，
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哥哥好厉害啊，不愧是絵里子的哥哥。」
「碰巧想到的，也不是什么厉害……我倒是好奇，夕夕为什么不跟你们坐一
起看絵里子她们表演。」我转过头，看着沉思着的夕夕。
夕夕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捏得矿泉水瓶砰砰响。
我用肩膀推了推她，她才说话。
「其实……在这个比赛前，社团发生过许多小事。」夕夕手捏按着水瓶，
「比如停电，训练的地方有恶作剧用的假老鼠，更衣室开不了门等等，大家没发
觉，但渐渐地我就发现可能是有人故意做的。而且我观察过后，觉得做这些事最
有可能就是小媛你……」
夕夕神色复杂看了一眼吴小媛一眼，眼神带着失望。
「这些小事依旧不断发生，但半个月前，你从我这里借了好多缝制用的布之
后，这些事就没有再发生了。借这些布干嘛呢？当时我想不通，但总觉得舞台上
肯定会有事发生。所以千辛万苦买到了VIP席的票。现在我知道了，这些布是用来
研究怎么在衣服上做手脚的。」
吴小媛默不作声，默认了夕夕的话。
「为什么……絵里子为这个社团付出这么多，明明你和絵里子情同姐妹不是
吗？！」夕夕愤恨地看着吴小媛，看着一个背叛者。
夕阳光投在河上。光在河面上越发变橙色，天色却愈发变暗。身后吹来一丝
风，凉凉的。
「啊……确实是背叛呢。」
吴小媛呼出一口细长的气，苦笑一下，眼睛半眯，一副准备慢慢说的样子。
「哥哥和夕夕都知道的，絵里子在跳舞上面很有天赋，也很努力。」吴小媛
看了我一眼，对着目瞪口呆的夕夕笑了笑。「从初一进入杏之花芭蕾舞社的时候
就成为这个社团的主心骨。社团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喜欢她。」
「跳舞跳的那么好，对每个人都那么好，长得也那么好。眼波如清泉，微笑
如春风，总是安安静静的样子，大家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呢。初一的时候杏之花芭
蕾舞社一直没成绩，校方已经提出要关闭。后来絵里子进了社团，整个社团都改
变了。后来也拿了很多奖，芭蕾舞社也因此存活了下来。社长这个位置是全票决
定让絵里子当的，只是絵里子以早点回家给哥哥做饭的理由拒绝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脸红了一下。我是被妹妹照顾日常生活的哥哥真是对不起了。
絵里子从小就对舞蹈很擅长，小小的个头训练起来总是非常卖力。拿过很多
奖，站过很多领奖台。我也不记得絵里子已经有多少次拿着奖杯跟在我屁股「哥
哥，哥哥」地叫了。
「我也喜欢絵里子啊。我的喜欢不比任何一个人少。真的。就算在哥哥面前，
我也能毫不羞愧的说出这句话。」吴小媛的语气充满真诚。
夕夕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事情是在两个月前，我们社团得了市冠军，获得冠军赛的名额之后。夕夕
那时候因为指导老师叫你有事，所以我和絵里子就先回家了。」
吴小媛把手里的瓶子放在一旁，双手向后撑在长椅上，支撑着倾斜的身体，
头仰着。
「得到冠军赛的资格，絵里子很高兴。我们得过很多奖，但絵里子这么高兴
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
「我们很开心地一路聊啊聊，想象着我们省冠军赛得奖后要干嘛，要是省冠
军赛第一的话怎么办等等。絵里子还特意去买了个新的小猫形状台历，用来倒数
今天到来的日子。」
「但是啊，但是……接下来这句话笑着说的话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们知
道絵里子接下来说了什么吗？」
吴小媛语气一转，像是踩到痛点一般原先微笑着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悲伤起来。
「说了什么？」「絵里子说了什么？」我和夕夕几乎是同时问出口。
吴小媛吸了一口气，「她笑着说，她很久之前就想过，要是拿到省冠军赛前
三名，她以后就不跳舞了。」
「她说她不跳舞了。」
吴小媛重复了一次这句话，声音颤抖着，变成了哭腔。
絵里子不跳舞了？！听到吴小媛这句话，我顿时整个人懵了。身为哥哥的我
居然完全不知道这回事。难道妹妹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吗？！
我还在胡思乱想，椅子另一端的夕夕也激动起来，「为什么？！」
「为什么呢……我也想知道啊……」吴小媛表情生出一丝绝望，「那天过后，
我不停地追问絵里子，追问了两个星期。但是絵里子都摇摇头，什么都不说。」
「絵里子很喜欢跳舞的。我从她训练和演出的神情就知道。可是为什么放弃
呢？迫不得已吗？冠军赛越来越近，没办法，我没办法啊，什么都想不出来……
只要絵里子拿不到前三就好了吧？絵里子拿不到前三就会努力下去，就会继续跳
舞了……」
说到最后，吴小媛弯下腰，双手捂着脸，泪水决堤般涌出，「对不起，夕夕，
我太自私了，对不起大家……」
吴小媛愈哭愈烈，有种收不回来的趋势。
原来一切的起源是这样啊。知道这不是针对絵里子的恶意而导致的事情之后，
我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却再次紧了几分。
妹妹不跳舞了。为什么？
「好了……你再哭下去，我等一下就要被人当作耍流氓带着警察局喝茶了。」
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哥哥，对不起……」
听到我的话后，吴小媛哭得更凶了。我有点无奈，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让
她哽咽着的状态好受些。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分钟，吴小媛的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
「夕夕，你现在很讨厌我吧……」吴小媛抹了一把脸，内疚地看了夕夕一眼。
虽然说吴小媛做了这些事情，夕夕可能很生气，但是要说讨厌，那肯定算不
上的。毕竟刚刚夕夕还打算承认自己是幕后黑手，帮吴小媛顶罪的。
「嗯，讨厌哦。」夕夕点点头。
吴小媛低着头吸了吸鼻子，不敢说话。
「我讨厌的是你这样擅自行动。明明和我们一起好好聊聊就行了呀。从以前
开始就这么鲁莽，没有我这个副社长，我看你这个社长一天都做不下去……」知
道了事情的原委，夕夕虽然一脸严肃，但语气已经没多少责怪了。
「呜呜呜，夕夕！」夕夕话还没说完，吴小媛一下子站了起来，越过椅子，
扑在了夕夕的怀里。
着实把夕夕吓了一下。但随后便无奈笑了笑，任她抱着了。
要不是我的心澄如如明镜，我都要以为百合之花要盛开了。
「好了，该停下了。你现在要道歉的人是絵里子还有……哥哥。」被抱着许
久后，夕夕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马上移开视线，开口向吴小媛说道。
这个之前骂我跟踪狂的女生，现在居然喊我哥哥……
吴小媛放开夕夕，用衣服擦了一下脸，眼睛哭得有点红肿，看上去有点滑稽。
「哥哥对不起，让你废了这么多心思。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明天就跟
絵里子好好道歉。」吴小媛语气郑重。
「要是哥哥心里的怒气平复不了的话……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畏首畏尾地说完，脸色还稍稍害羞起来……
喂喂喂，难道我看上去就像这么鬼畜的人吗？！旁边的夕夕已经紧紧盯着我，
一副看我点头就扑上来跟我同归于尽的样子啊！
「明天好好跟絵里子道个歉吧，能不能被原谅，就看絵里子怎么说。」我笑
了下，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还有……不跳舞这件事我也会和絵里子好好聊聊的。」
一切都解决了啊……妹妹没有被人欺负，真是太好了。
夕阳退场。天色还没全暗，但街灯已经亮起。大街上的霓虹招牌灯还不算很
晃眼。
初中女生婉拒了我送她们回家的想法。两人在之后又一通道歉之后，我表明
不再生气，交换了一下「巨信」号后，两人一步三回头地走上了回家的路。
吴小媛的初衷是好的，看得出来也是真心喜欢絵里子，也没必要去为难一个
女孩子。
剧情落幕。我整个人脱力般靠在椅子上。
今天的事情很多，疲惫涌上心头。
我叹了口气，掏出手机，找到妹妹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絵里子。」
「哥哥。」
电话接通，妹妹如蒸汽一样轻的声音响起。除此之外，背景还夹杂着一些吵
闹的声音。
「在哪呢？」
「在菜市场门口。哥哥回家了吗？」
「还没。」
「哥哥快回家吧，我买完菜就回来了。」
「我也过来吧，你在那里等我。」
「嗯。」
挂掉电话，站起身，活动一下筋骨。
菜市场离这里不远，脚下加快一点的话，不用十五分钟就能到。负责着附近
居民一日三餐的菜市场并不算很大，因此一到高峰时间，人流就格外密集。
脚并立，双手拎着冒出两根葱的塑料袋，身穿杏之花初中制服的的女孩稍稍
低着头静静地站在市场入口处，时不时抬起头看看附近，随即又收回视线低着头。
市场的地面很脏，单薄的少女站着一动不动的样子，充满了圣洁感。
人很多，但我一眼就能看到。是我妹妹。
「不会是芹菜吧？」我走向絵里子，把她手里的袋子拿了过来，装出难过的
语气。
絵里子被我吓了一跳，轻吸一口气，发现是我后，恢复平静，眼睛里带着些
许嗔怪，「芹菜吗……可以考虑一下呢。」
「对不起，妹妹大人。」
在芹菜的黑恶势力下，我闪电般向妹妹道歉。
絵里子没有说话，看着我，仿佛被我逗笑，嘴角弯起一丝甜甜的弧度，然后
用拙劣的演技表演着生气的样子，头微微扭开，「……罚哥哥拿菜。」
「遵命。」我握了握手中的塑料袋，轻笑了下。罚哥哥拿菜什么的……真是
充满了絵里子风格的处罚方式啊。
微笑着的妹妹缓缓转身，向市场内走去。我跟了上去，跟着妹妹的步伐速度，
走在了妹妹身边。
一起去菜市场买菜是湧井家兄妹的日常。
湿漉漉，脏兮兮是所有菜市场的共同特点。青菜与肉类的混合气味，闹哄哄
的讨价还价，作为家庭主妇们的战场，妹妹的身影出现在这里，总有些不太合适。
我以前向妹妹提议过，让她把今天要买的菜告诉我，我做好备忘录，让我来
买就行了。但是妹妹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我。「哥哥不会买。」妹妹就用这样的话
回绝了我，还小声碎碎念地说一些类似「……妹妹存在必要的证明……」这样的
话。虽然听不太懂，但是妹妹对所有东西都很认真的样子，我已经习惯了十几年
了。
「小絵里子，今天的菜心很新鲜啊。」
「来我这边买，免费送你半斤。」
「来来来，我全免费送！絵里子，回头跟我儿子喝杯茶呗……」
「人家絵里子这么漂亮能看上你家那智障儿子？」
「呸，你才智障儿子。」
一路走过去，絵里子就像哪里来的明星一样，旁边卖青菜的阿姨一直招呼着。
对于她们的调侃，絵里子都是微笑一下，摇摇头或者点点头。
「小两口又来啦？」不远处，卖鱼的阿姨也开口调侃我们两个。
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玩笑，比如小两口啊，新婚夫妻什么的。熟悉一点的都
知道，我和絵里子是兄妹，但是玩心重一点的阿姨为了看絵里子脸红的样子，总
会这样调戏。
絵里子脸皮薄。果不其然，妹妹听到这句话后脸色稍稍有些红了。
我愚蠢的妹妹啊，就是因为你这样的反应，她们才会捉弄你的啊。
听到这位阿姨的调侃，絵里子的脚步停了下来，脸红红低着头，慢慢转了个
身，慢慢向这个阿姨的摊位走去。然后整理一下制服裙子，蹲下，像猫一样认真
地看着在水池里游来游去的鱼。脸依旧红红的。
「哥哥……我们今晚吃鱼吗？」
我不太懂鱼，但是絵里子被这样子调侃后还依然去这个阿姨的摊位买鱼，可
能这里的鱼真的很好吃吧。
「你决定吧。」妹妹做的菜都很好吃，所以全部由她决定就行了。
「那就这条吧。」絵里子点点头，指着池里的一条鱼，对卖鱼阿姨说道。
「嗯……真是好眼光。恩爱小夫妻，吃鱼好啊，能补充蛋白质。哈哈哈。」
卖鱼阿姨熟练地捉起絵里子选中的那条鱼放在砧板上，看着絵里子，大声调笑道。
喂喂，对初中女生开这样的玩笑真的没问题吗？！
因为阿姨更加肆无忌惮的调戏，絵里子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本来蹲着的
姿势，现在快要缩成一团了。
由于这位阿姨的玩笑太过奔放，付完钱后，我们两兄妹几乎是夹着尾巴一般，
狼狈地逃着离开的。
「要，要不我们下次换个摊位买吧……」我提着装着鱼的袋子，心有余悸地
向絵里子说道。
之前那个袋子里装的是絵里子买的其它菜，加上刚刚买的这条鱼，已经够了
两个人今天晚上和明天中午的食材。
出了市场，往家的方向走。
絵里子红通通的脸还没有冷却下来，一边走一边捏着小手，听到我说话也没
有看我，只是看着脚下的路，「没事的，她家的鱼很好……」
我看了看袋子里的鱼，心情有点微妙。
「哥哥是在意我们被误会成情侣吗？那下次我们就换一家买吧。」见我没有
说话，絵里子脸色红潮褪去，有点紧张地看着我。
看着絵里子紧张兮兮的样子，我抿嘴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絵里子的头。
「你都不怕误会，我怕什么呀。」
我只是怕那个阿姨会带坏我纯洁无瑕的妹妹啊！可恶！
或许是因为我的话，又或许是想起了那个阿姨的玩笑。絵里子的脸再度变得
红红的，移开视线，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紧张的神情烟消云散。
路灯在天色的暗沉下逐渐显得明亮，马路对面的商场灯火通明。海滨城市的
行道树多数是棕榈科的，海风吹来，长型的叶子左右摇曳。慢步走着，有时候絵
里子的长发随着风吹一下，扫在我的手臂上。一切都很好，时光慵懒得像只猫。
27久违的吵架
这样的情景理应不说话，细细感受城市里为数不多的宁静才对。但是此刻的
我却没多少享受的兴致。正好相反，心中的不安占了上风，困扰得不知道怎么开
口。
「絵里子。」
「嗯？」妹妹轻声应道。
「要是明天小媛找你道歉的话，你就原谅她吧，我觉她人其实不错的。」
「嗯。」絵里子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没多大变化。
「早知道了？」
「嗯。」
我指的当然是吴小媛在絵里子衣服上做手脚的事情，既然絵里子没怎么犹豫
就点头，那就是代表她知道我说的是这件事。
连夕夕这样的旁人都能看出来，作为当事人，心思缜密的絵里子能知道，我
一点也不奇怪。
「生气了？」
我扭头看着絵里子。
「生气了。」絵里子这时候才转过头，对上我的视线。
妹妹居然生气了。这让我有点惊讶。除开面对面遇上真夕子的时间以外，这
么直白承认自己生气的絵里子，我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小媛的初衷是好的，作为一个朋友对待，哥哥我还是认可她的。当然了，
肯定不能直接原谅她，起码要讹几个蛋糕什么的……」虽然我或多或少也有点生
气，但就我个人而言，若是这样能意识到这是一个真心的朋友，大概也能算是值
回票价。因为恶作剧的话少个朋友，可就得不偿失了啊～
我都觉得自己的话多少有点白莲花，但是真心希望絵里子能好好处理这件事
情！嗯！！虽然这样想着，我还是不大敢看一眼絵里子的神色，老老实实的等着
她的审判……
好一会儿，絵里子轻叹了一下，貌似是释怀了。
「我生气的原因有一小半是因为小媛，一大半是因为哥哥。」絵里子说着，
默默看了我一眼。
「我？为什么？」
我一下子愣住。我说了这么多，到头来是因为我吗？
絵里子没有看我，看着地面，像是在考虑怎么说。
「又是这样不顾后果……哥哥之前不了解小媛和夕夕，万一她们两个是真的
对我有敌意呢？她们后面还有没有其他人，你都不知道的……」
絵里子说着，情绪变得有点激动，说话的音调也抬高了些。
妹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听了絵里子的话，我才想到这一层。要是幕后黑手对絵里子的恶意是直接纯
粹的，我把她揪出来当面对质时，她恼羞成怒，很难保证我不会出什么事。
我们只是往前走着，两人之间沉默了半分钟。
「对不起。」我开口向妹妹道歉。
听到我道歉，絵里子刚想开口说什么，但被我打断。
「可是，我认为，作为一个哥哥，我觉得我没有错。」我慢慢说着，「有人
对我妹妹不利，就算知道那个人藏着刀，我也义无反顾的。」
我的话说得很漂亮。
只是我这样的漂亮话并没有让妹妹消掉怒气，反而让她的情绪逐渐激动。絵
里子手紧握着，步伐快了一点，走在前面，和我保持一步的距离，始终没有看我。
妹妹径直向前走着，小声颤抖着碎碎念，不让我看她的脸。「……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倒是先考虑自己啊……」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絵里子也没说话的意思。我和絵里子就保持这样的距离
走着。这下彻底没话说了，两人只是往前走。
算是吵架了，很罕见。慢慢入夜，人行道上凉爽的风也变得有点冷。
我跟絵里子有多久没吵过架了？我回想着，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两年前了。
看着妹妹越走越快，一股要把我甩在后面的架势，我开口说道。「……你才
没有资格说我吧。」
要按照絵里子生气的标准，她是最没资格说我的。有怎么样的哥哥就有怎么
样的妹妹，有怎么样的妹妹就有怎么样的哥哥。
絵里子的脚步慢了下来。
「不久之前有个人发高烧，还要化妆强撑着做饭来着。要不是我看出异样，
她大概会什么都不说吧。正是因为她总是这样，我以为她又怕我担心，而什么都
不说。」
我也停下，看着絵里子瘦削的后背，音量不自觉的升高。
话音一落，絵里子的肩膀抖了下，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
「先考虑自己啊……」我学着絵里子说出这句话，喉咙不自觉的颤抖。
声音消散在夜色里。几个路人经过，好奇地看着我跟絵里子，发现两人只是
静静站着不说话后就有点无趣地离开了。
两个人就这样站着，快要化为行道树。我静静看着絵里子，也不知道站了多
久，脚的开始有点发麻。
只见絵里子转过头，眼角有泪痕，轻抿着嘴，慢步走到我身边，回到一开始
我与她的距离。
「走吧……哥哥。」
「……嗯。」
我点点头，拎着装菜的塑料袋，慢慢地继续往家的方向走。絵里子走在一旁，
情绪恢复到往常一样平静。
像夏季的暴雨一样，兄妹两人的吵架来得很突然，走得也很迅速。
人行道的铺装被斑驳的树影替代，黑黑的不太能看清路。但因为旁边的妹妹，
让我有一种安心感。
或许是情感宣泄后的轻松，絵里子一边走着，嘴角还露出一点微笑，双手负
在后面，走路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看着妹妹的身影，今天积攒的疲惫也减少了很多。这就是妹妹存在的意义吧。
就这样没有说话的走着，气氛却很轻松。我边走边想，将心头那句卡了很久
的话说了出口。
「听小媛说，你不想跳舞了。」
像是早就知道我会问这个问题一般，絵里子点点头，轻快的脚步丝毫没有受
到我话语的影响，「嗯。」
「为什么？」
「因为哥哥。」
因为我吗？果然……
28我才是妹妹跳舞的开始？
妹妹毫不犹豫的语气让我一时间忘了说话。
在我想象中，若是我知道了絵里子瞒着我不说的秘密的话，絵里子现在应该
战战兢兢向我道歉，然后详细解释的。但妹妹现在一副准备好了的样子让我无所
适从。
「又因为……我？」我憋了半天，手指了指自己。今天下午费尽心思捉了这
么久的幕后黑手，结果一切的源头是因为我吗？
「嗯。因为哥哥。」
絵里子慢步走着，转过头，看着我，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那个……不打算解释一下吗？」我抽了抽嘴角。妹妹不想跳舞这么大一件
事，本来是我站在高地质问妹妹才对的。现在一种我是劣势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大概看到我的表情有点滑稽，絵里子抿嘴笑笑，「哥哥想听吗？」
「想。」
「那我要从哪里开始说呢……」絵里子移开视线，稍稍仰视着天空，像是在
回忆，半晌才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哥哥还记得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跳舞的吗？」
「小学三年级。」根本不用想，答案直接从我意识里直接出来了。我不好意
思的挠挠头。诶呀，妹控晚期的我真是太无可救药了。
仿佛是满意我的回答，絵里子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我去学跳舞的原因呢？」
这个问题我就要好好想想了。
絵里子小学三年级的某个周末，突然跟老妈说，她想去学跳舞的，然后老妈
第二天就帮她找了市里最好的舞蹈老师。结果絵里子每天放学都要去舞蹈课室上
课了。但是原因是什么，一时间还真说不上来。
「看到电视上的舞蹈节目了？」我仔细分析后试探性的回答道。
「……答对了一半。」这时的妹妹就有点不太高兴了。
一半……这对于号称妹妹百科全书，并且妹妹学专业十级的我真是太耻辱了！
怎么回事！！！
我不甘心地追问道，「只有一半吗……那另一半是什么？」
「果然忘记了……」絵里子有点委屈小声嘀咕一句，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
「明明是哥哥叫我学跳舞的。」
我叫絵里子学跳舞？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絵里子小学三年级的时候，
我是五年级。五年级的我，是经过怎样的心路历程叫妹妹去学跳舞的……
「那天放学后，我们两个坐在电视前，动画片开始之前有一小段女生跳舞的
广告。哥哥当时说……说要是我跳的话，肯定比她们漂亮一百倍。」絵里子俏脸
略带红霞，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声。
小学时候就这么妹控，在另一个角度上来说的话，我真是不得了啊。不过未
成年还是会受到未成年保护法庇护的……
嗯～～「所以你第二天就老妈说你想学跳舞了？」
「嗯。」
就因为我说了一句话，妹妹就跳了六年的芭蕾吗……
「我很喜欢芭蕾哦。」妹妹开口打消了我心中升腾着的内疚感，「芭蕾给我
带来了这么多年的快乐，我也因为芭蕾认识很多很好的人。」
絵里子说着，嘴角弯起弧度。
「一开始学的时候很辛苦，我还瞒着哥哥偷偷哭过几次。但是哭完的第二天，
我就又想着，哥哥眼中比她们漂亮一百倍的妹妹到底是怎么样的呢。跟她们跳得
一样好的话，就是漂亮一百倍的妹妹。比她们跳得更好的话，就是比一百倍漂亮
还要漂亮的妹妹。」
絵里子认真说着小学生语气的话，仿佛把我带回到小学时候，兄妹两人睡觉
时盖着被子说夜话的时间。
「絵里子现在是比她们漂亮一千万倍的妹妹了。」感动的心情涌上心口，我
伸出手，抚摸了一下妹妹那乌黑柔顺的发丝。
说完，絵里子也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
「时间过去，演出越来越多，课后的训练也越来越频繁。我们是什么时候习
惯了这么晚才去买菜，然后回家做饭的呢……」絵里子轻轻叹了口气，夏风一般
的语气又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自己。
是啊，我们是什么时候习惯了这么晚吃饭的呢。我把视线从絵里子身上移开，
看了看五颜六色闪着的霓虹灯招牌，然后又看了看夜幕边缘依稀闪现的几颗星星。
「……若是因为这样，和哥哥一起的时间变少了，就是本末倒置了。」酝酿
良久，絵里子终于说出了放弃跳舞的原因。
这话我也能感同身受。六年时间过得好快，我们还有多少个在一起的六年……
每一天早晨，除开早餐的短短十几分钟，就直接是等絵里子训练后，我们两
个才能见面了。回到家，吃完饭，我们都有作业，絵里子训练辛苦，没多久也要
睡觉了。周末两天，要么就是絵里子排练或演出，要么是我在忙归家部的事。两
人在合适的时间一起喝杯橙汁，吃口蛋糕，也成了奢求。
「其实我初一的时候就想过这件事了，只是……」絵里子继续说着，说道一
半停了下来，呼吸声变得有些明显。
絵里子说到这里，我愣了愣，握了握手中的塑料袋，没有说话。两年前，也
就是絵里子初一，正好是那次吵架的时候。也是那件事的时候。
「……她是省青少年歌唱大赛的第三名。」絵里子轻咬着牙，双手不着痕迹
地捏着。样子就像两年前，那时候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所以絵里子才说，得了省冠军赛的前三就不跳舞了啊……
不想输给她啊……
絵里子说完后就再也没有说话。两人又陷入了沉默，静静走着。
我和絵里子多久没聊到她了呢。印象中，那次吵架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她
的事了。絵里子果然还是耿耿于怀的。
「可是……我不想你放弃跳舞。」我打破沉默，开口说道。
絵里子没有回应。
风变大了，拂过耳朵时呼呼声。也不知道絵里子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29泪目——原来我与你早是命运之人
「哥哥……不喜欢这样吗？」
絵里子看着我，神情流露出悲伤，嘴唇微微颤抖。
妹妹在哥哥面前，一切选择都这么决断。为此下定决心放弃心爱的芭蕾，放
弃一片光明的舞蹈生涯，妹妹只是的单纯想要多一点和哥哥在一起的时间。
我又何尝不是。
只是……絵里子只有哥哥就够了吗？
我可以挡在絵里子面前，撑一把伞，把一切风雨挡掉。絵里子也可以在我身
旁，做我的支柱，给我治愈的药。但是，若絵里子的所有时间只注视着哥哥，像
一条铁轨直直向前看不到其他风景，那我这个哥哥也未免太自私了。
小媛，夕夕，杏之花芭蕾舞社，杏之花芭蕾舞社的其他人。絵里子从中能得
到的欢乐和友谊，台上的灯光照耀的荣誉，又有多少可以从我这个当哥哥的身上
得到呢？
「努力练了这么多年的舞蹈，放弃太可惜了。」我不敢去看絵里子的眼睛。
絵里子楞了一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眼睛闪着水光，「我已经很努力了很
久了，哥哥也是这样说的不是吗？就这一次，原谅我的任性吧。可以吗？」
听着妹妹近似哀求的语气，我有点于心不忍。
「絵里子是初一的时候就想不跳舞了吧。」我用力吸入一口气，压制着自己
的情绪。
絵里子紧紧盯着我，目光坚定，心里大概秉着我说什么她都不听的想法了。
可是听到我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稍稍有点错愕，没想到我会突然岔开对话。
絵里子的错愕是正常的。
因为絵里子初一的时候，也就是两年前，正是那件事的时候。
「嗯……」絵里子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好伤心啊。伤心连饭都吃不下，旷了半个月的课，
什么也不干，像个废人一样，只是躲在房间里。连絵里子你来敲我房间门，我也
不理。你还记得吧？」我看着絵里子，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记得……」絵里子咬了咬嘴唇，表情复杂的看着我的眼睛。
「那时候我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窗外一切与自己无关的事情，觉得什么
都无所谓了。心情不好的时候，艳阳天都像下雨。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差
不多两天没吃饭了。」
我神色自然地说着这些不堪回首的事情。
絵里子只是静静听着，抿着嘴，没说话。
「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出事吧。我又不吃饭，又听不进你说话。你心里肯定特
别着急。那天晚上你没做饭，走进我房间，坐上我的床，静静地挨着我。你说，
要是我不吃，你也不吃。」
「我很混蛋。我没有理你。两个人就这样挨着坐了一夜。第二天凌晨，你从
我身边站了起来，你说，【要是今天的比赛拿了第一名的话，哥哥就吃口饭吧】。
说完你就出门了，早餐都没吃。」
「当天晚上你大概是跑着回来的。你哭着，嘴里喊着哥哥，抱着奖杯，跑进
我的房间。然后却因为低血糖，搂着奖杯晕倒在了我的床上。当然啊，晚餐没吃，
早餐也没吃，就这样去演出，怎么可能不低血糖呢。」
我喉咙像是被东西塞住了一样，用尽力气，哽咽地说完最后一个字。
「之所以说起这件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自私的。我还想继续在台下继
续看着一直努力的絵里子啊！因为努力训练的絵里子很可爱，台上演出的絵里子
很可爱，抱着奖杯在人群中找哥哥的絵里子很可爱，一切一切都很可爱……」
正是因为如此，才不能让絵里子的全部，就只有哥哥啊……
听着我的话，絵里子的眼睛早已被泪水浸透。
她突然转过身，张开手，一下子用力抱住我，把我手中的装着菜的塑料袋撞
在地上。脸贴着我的胸前，吸着鼻子。
人行道上来往的人越来越多，每一个经过的人都好奇地看一眼我们两个。
「哥哥笨蛋笨蛋笨蛋笨蛋……」絵里子在我怀里呜咽着说着，「呜……你知
道我那时候有多担心你吗？又不吃饭又不喝水，哥哥要是饿死了的话怎么办？怎
么办啊！」
妹妹的泪水把我胸口弄湿了一大片，凉风吹来，把眼泪陷进了我的心脏。
「我就是这么混蛋啊。吃个饭还要妹妹拿个跳舞的冠军。若是妹妹不跳舞了，
以后我又伤心得吃不下饭时，该怎么办啊。」我轻轻拍着絵里子的后背，眼睛干
涩地说着玩笑的话。
絵里子抬起头，近距离仰望着我。
近距离看的话，妹妹湖面般清澈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更加摄人心脾。
「她是全省第三，而你今天是第四。还没赢下那个人哦。」我眯着眼，恶作
剧般说道。
两年了，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地说起那个人。
听见这句话，妹妹一愣，像是不可置信地想了两秒钟，然后表情逐渐清朗，
眼睛和嘴角开始慢慢浮现喜意。
「……总是这样，整天跟狐狸混在一起学坏了，哥哥太狡猾了。」絵里子松
开抱住我的手，吸着鼻子，擦擦眼角。
因为我这句话，絵里子的心情好转。
一边不断地擦着涌出来的眼泪，一边带着笑意，表情实在很可爱。
「就算哥哥这么狡猾，芭蕾还是要暂且先放下的。」
对哦，妹妹快要年级考了。
我惊讶地发现，我现在才想起这件事。所以说絵里子原本只是因为考试而先
放下跳舞的吗？！是我想太多了了？！刚刚我的自爆的妹控宣言就太羞耻了啊！！！
哇，还想快点回家躺在床上用被子捂着脸啊！
「我原本是想着彻底放弃跳舞的哦？」看着我的搞笑的表情，絵里子噗嗤一
笑，「但哥哥说得对，唯独那个女人，我不想输。」
「所以以后我还是会去杏之花芭蕾舞社的，但只做一些日常训练。等到我考
过后，我会全力打败她的。」
絵里子果然还是想离我更近一步。
「你学习成绩年级第一，到1班应该没什么问题吧？」看着干劲十足的妹妹，
我问道。
絵里子却摇摇头，「和哥哥同一间这件事，我不想有任何意外。」
说完，絵里子脸红了一下，腼腆地看了我一眼。妹妹有时候也会说出这么兄
控十足的发言啊。我忍不住笑出声，伸出手摸了摸妹妹的头。
城市度过了黄昏的疲惫，已经灯火通明。回家的这段路不算很长，我们却走
了很久。有些东西成了习惯。从很久之前到现在，所谓日常就是习惯的延续吧。
妹妹改变主意，是因为我主动提起她。毕竟絵里子不跳舞，想多一些和我在
一起的时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絵里子以为我放下了，我也以为我放下了。
但是真正的放下怎么可能这么容易。
我深吸一口气，甩了甩微微颤抖的手，拿起掉在地上的袋子，贴着妹妹，慢
慢向前走。
今天所有事情都完美解决，身心舒畅。若是现在有杯咖啡，那就更好不过了。
等等。
咖啡……
啡……
糟了……我忘了亜沙香学姐……
30拉扯1
我慌忙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不看还好，一看手一抖，吓得
我差点把手机都掉地上了。
随着表盘分位的最后一个数字跳动，不多不少，正好迟到了两个小时。
塞个车，来个平地摔，洗个澡，顺便吃个饭，再编个借口什么的，这些都是
不可抗力，迟到两……两小时，应该很正常吧？
正常个鬼啊！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我握着手机的手不断哆嗦。亜沙香学姐平时那像高原积
雪般冷冰冰的眼神和玻璃一样的侧脸，一下子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会面迟到了两个小时，任何人都会生气直接走吧。我犹豫再三，把手中装着
菜的塑料袋交给絵里子，「那个……絵里子你先回家做饭，这里离家也不远了。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不用多久就回来了。」
「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吗？要不我也去吧。」絵里子接过塑料袋，看着我急哄
哄的样子，有点担心。
「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傍晚时间约了个人，现在才想起来。」我尴尬地
向妹妹解释道。
「女孩子？」絵里子的表情变得无比平静。
「……是……吧？」
「嗯？」妹妹的语气毫无感情。
「算，算不上朋友的朋友，喝杯水就回来了。」冷汗从我的背后缓缓流到了
后腰上，说话都不利索了。
絵里子静静地站着，眼睛不带任何神色的看着我，深不见底的眼眸看得我心
里发毛。看了好一会，轻轻叹了一口气，「快点回来，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完了就飞奔回来。」
如蒙大赦的的我用力向妹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准备向步行街方向跑去。
妹妹的温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哥哥小心点。还有……你今天喝酒的事情，晚上回去和这个一起，慢慢和
我说清楚吧。」
我转过头，发现妹妹正在笑着轻轻向我挥手。只是笑容和眼神怎么看读不对
劲……
絵里子怎么会知道我喝酒了的？！身上装着哥哥雷达之类的东西吗？！我想
起来了，肯定是絵里子刚刚抱着我的时候，问到我身上的酒味了。所以说，酒怎
么可能会一点酒味都没有啊！！！
「好的……」
我对着妹妹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点了点头后向步行街方向跑去。
祸不单行这个词，是要像我这样有过血一般的经历的人，才能创造出来的吧。
一边自我检讨着，一边跑。转过路口，过了条斑马线，发现根本我现有的体
力根本不能支撑我跑过去后，质疑了一下自己的智商，掏出手机，叫了一辆车。
硬要说运气好的话，就是一路过来的道路还算畅通，连红灯都没几个。车子
在步行街路口停下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
这个时间，虽然还没都高峰期，但这边的人已经多到离谱了。充斥在周围的
砍价与叫卖声，表明我并没有来错地方。
迟到了两个多小时，亜沙香学姐很大可能已经不再那里了。但总得去看看，
然后明天再找亜沙香学姐好好道个歉。
我想了想那家咖啡店的位置，在人与人的缝隙中艰难的穿过去。
熟悉的地方，走进店内。与外面的盛景相反，店里人不是很多。四周张望，
发现上次来过的地方有个熟悉的身影。
是亜沙香学姐。
这是最坏的情况。能坐着等两个小时，就代表亜沙香学姐现在是怒气达到顶
端的状态。
我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向亜沙香学姐走过去。
附近还是像上次那样零零散散地分布着道貌岸然，开着电脑装作办公，实际
上眼睛却时不时往亜沙香学姐那边瞄的人。
亜沙香学姐也像上次一样，端端正正的坐着。桌上放着一杯冰水，手中的书
托在桌面边缘，认真的看着。长至腰间的黑发丝毫不乱的垂在背后，天生带着寒
气的脸没有任何表情，精致到极点的眼睛只停留在书上。
这大概就是倾城颜了……
「对不起，亜沙香学姐，那个，我有点事，来晚了。」我站在桌子一旁，认
真地向亜沙香学姐道歉。
亜沙香学姐依然在看着手中的书，没有理我。
唉，果然生气了，桌子上拿杯水就是为我准备的吧。完全是自己的错，毫无
辩解的余地。
当我已经闭上眼睛，等待亜沙香学姐把冰水往我脸上泼的时候，亜沙香学姐
仿佛现在才发现我的存在，从书上移开视线，看着我，合上书推到一旁，示意我
坐下，「湧井同学，请坐。」
我机械般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坐下一瞬间，周围投来的视线还是像上次
样强烈。
「亜——」
没等我再次道歉，服务员就托着两杯咖啡上来了。
是拿铁，跟上次来的一样。还没点单东西就上来了。应该亜沙香学姐提前跟
服务员说了吧。
亜沙香学姐的眼睛离开书后就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到我拉开椅子坐下后，一
直没离开。这个熟悉的感觉也和上次一样。
高清复刻吗……
「实在抱歉，迟到这么久。」我再次向亜沙香学姐郑重道歉。
亜沙香学姐看着我，声音以往既往的清脆，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没关系，
我没什么要紧的事。」
我有点惊讶。迟到了两小时，居然这么容易就原谅我了吗？要是这件事情发
生在真夕子或者美代子随便一个的话，现在的我大概已经在地狱下面排队等轮回
了。
我还以为我会像陈雨一样被淋个不知所措。但现在事情的发展有点不符合我
的日常认知，有点懵逼的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湧井同学今天过得还好吗？」见我没说话，亜沙香学姐打开话匣子。
「嗯，还好。亜沙香学姐呢。」我连忙回应。
今天没死就已经很不错了。
「还好。」亜沙香学姐点了一下头。
亜沙香学姐说完，我实在找不到什么话说，两人的之间的气氛又开始尴尬起
来。不过亜沙香学姐好像不存在这个尴尬，因为她一直看着我。
我跟亜沙香学姐之前压根没有接触过，除开上次的会面，两人之间完完全全
是陌生人。学校传说级别的亜沙香学姐对我来说，就像商店橱柜里我一辈子都买
不起的精致饰物。而现在这个精致饰物却坐在离我不到两米的距离，看着我。
实话说，我直到现在都没什么实感。这种远离尘世的气质，就像始终隔着一
块玻璃。
「……呃，亜沙香学姐吃饭了吗？」我不太敢对上亜沙香学姐的视线，看了
一眼后，便被亜沙香学姐宝石一样的眼睛劝退了。
「还没。若是湧井同学觉得饿的话，可以在这里先吃一些点心。」亜沙香学
姐用冰块轻敲般的声音说道。
「不不，不用了，我不算很饿。倒是亜沙香学姐觉得饿的话，就吃点东西吧。」
我连忙摆摆手，让一个女孩子没吃饭在这里等了两个小时，心里越发过意不去。
「谢谢湧井同学关心，我也不算很饿。」亜沙香学姐轻轻摇了下头。
亜沙香学姐的表情不像是在说客套话。我安心一点，拿起桌前的咖啡，抿了
一口。
「原谅我的冒昧。湧井同学觉得，美代子同学如何？」
「咳——」
亜沙香学姐触不及防的话，让我嘴里的咖啡猛烈地呛了一下喉咙，咳得眼泪
得飚了出来。真是熟悉的感觉啊。亜沙香学姐突然问这个，就代表这次会面要切
入正题了。
不过要问我觉得美代子怎么样的话，我想起的居然都是正面评价。毕竟总不
能把她总喜欢用牙齿咬我，还有时不时用双马尾甩人的事情说出来吧。
「学习成绩优秀，弓道技术不错，开朗活泼，我觉得是个不错的女孩子。」
我的语气官方得像校长在开学典礼上念稿子一样。
亜沙香学姐点点头，像是同意我说的话。
「那么，湧井同学对美代子同学是否抱有恋爱感情？」亜沙香学姐表情没多
大变化。
恋爱感情？我的这个东西，已经死了两年了吧。
「……没有。」我摇摇头。说到这种事情上的时候，我的心情总是特别平静。
如此看来，那个地方或许真的死了。
亜沙香学姐听罢我这句话，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
「上次跟湧井同学说的事情，湧井同学考虑得怎么样了。」亜沙香学姐说道。
亜沙香学姐指的是我们两个假扮成恋人的事情。机缘巧合之下，亜沙香学姐
救了我一回。我要拒绝美代子的告白，亜沙香学姐也要拒绝追求她的人。我会拒
绝美代子这样的女孩子，代表我至少不会看见女孩子就心生什么歹念。综合这些
原因，大概可以理解到亜沙香学姐找上我的原因。
只是，为了拒绝美代子而与亜沙香学姐假扮恋人这件事，总让我有种这件事
非但不会就此了结，而且还会变得更加复杂的感觉。
我思索再三，有点不太好意思的开口，带着歉意说道，「抱歉……亜沙香学
姐。经过我慎重考虑，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劳烦你比较好。好好地跟美代子沟
通一下的话，她应该还是能够理解的。」
说完，我悄悄地看了一眼亜沙香学姐。亜沙香学姐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冰冰，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没关系。倒是我这边贸然叫湧井同学，给湧井同学添了些麻烦。」亜沙香
学姐依旧如古代大小姐般端正坐着，轻轻点头。面前的咖啡始终没喝过。
「不麻烦不麻烦。希望亜沙香学姐的事情也能早日解决。」
「借湧井同学吉言。」
听见亜沙香学姐的话，我挨在椅子上轻轻呼出一口气。亜沙香学姐比我想象
中的要好相处太多了。果然有些人不能只看表面呢，比如真夕子这个完全相反的
例子。
玻璃窗外，人群熙攘，灯火摇曳，步行街的这个时间达到了人流量的最高峰。
附近居民吃完饭都出来散步了。说起来我晚饭还没吃，要不是有下午的萨莉亚顶
着，现在怕是已经饿晕过去了。
既然拒绝了亜沙香学姐，那大概已经没什么事。接下来以前没有任何交集，
往后也不会有任何联系的两人，就要结束这次会面了。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家里的妹妹还在等我吃饭。亜沙香学
姐也请早点回家休息吧。」我站了起来，向亜沙香学姐告别。
「好的，湧井同学慢走。」亜沙香学姐也缓缓站了起来。
「嗯。」我点点头，转身，准备去埋单，走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身后的亜沙香学姐打断了我的动作。
「亜沙香学姐请说。」我再度转身，面向亜沙香学姐。
亜沙香学姐从她身旁一个藏青色的小包里拿出手机，点到通讯界面，放到我
面，前「刚刚美代子同学打电话给我了。她说她找不到你，语气有点急。」
嗯？美代子打电话给亜沙香学姐，语气很急地找我？我差点忘了，刚刚演戏
给吴小媛和夕夕看的时候，我叫美代子打电话给我，结果我忘了和美代子解释了……
我掏出我的手机，屏幕按不亮。应该是叫完车之后就没电了。
「亜沙香学姐，实在不好意思，可以借一下你手机吗？」我把手机放回口袋，
对亜沙香学姐说道。
「嗯。」亜沙香学姐把她手机递了过来。
我再次道谢。拿过亜沙香学姐的手机，找到美代子的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急哄哄的声音响起。
「喂？亜沙香学姐？你找到湧井了吗？」美代子的语气有点激动。
「是我。」
「纯……君……」美代子听到我的声音，愣了一会，呆呆地念了一下我的名
字，然后猝不及防的开始嚎哭，「呜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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