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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修真] 大道争锋(4月18日 更新至“第一百零七章 另有乾坤隐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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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一十八章 奇灵显御破魔府
  
  庞真人追着那缕魔气一直来至海沿,到了这里,那气息陡然往下沉去,似是深深陷入了地底之下。
  
  这不出她事先所料,魔宗弟子所居之地,需亲近浊气,又要炼化魔头,那必然是居于地下的。
  
  只是以这里地势,却看不出有浊气凝聚的气象,特别面对海潮,山水不聚,草木不盛,灵机反还极易流散,
  
  她低下头来,双目之中透出一道灵光,霎时穿入地底千丈之下,来回查探片刻,却并觉任何异状。
  
  尽管没有什么收获,她却并不因此收手,抬起袖来,一抚手背,却是自上浮现出一条形如琉璃玉蛇般的奇兽灵像,心意一动,其便就跳跃出来,化光一道,冲去地底。
  
  此是她还真观秘术“奇灵显御之法”,修士入门之后,可于心中观想出一头降魔灵物,祭炼之时,不掺入任何金石草木,而是以心意刻画,用雷霆描摹,借天地正气温养,久而久之,便生灵性灵躯,以魔头秽气为食。
  
  初时因道行浅薄,只能寄托衣物之上,后来便可宿入血肉神魂之中,随修士功行进境,威势也是越来越大。
  
  庞真人乃是象相二重境修为,身上降魔灵兽足有六头,平日分别藏于四肢躯干之中,此是右臂之中藏灵,眼下放出这一头,通常只是用来追摄敌踪。
  
  琉璃玉蛇灵像并无实质躯体,入至下方之后,毫无阻碍的穿透岩石泥壤,很快深入到万丈地底,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却是找到了一处狭小甬道。并沿途往里行去。
  
  正行进之间,忽然,两旁石壁之上有上百魔头飞出。齐向是扑咬过来。
  
  琉璃玉蛇只是身躯一盘一卷,就其全数绞入进来。再舒展开来时,所有魔头已是不见,而它身周灵光反而显是更璀璨,好如吞吃下去了一顿上好补药。
  
  地表之上,庞真人目中生光,冷声道:“果是魔窟所在。”
  
  她自袖囊之中拿出一只玉盘,中心开有一圆孔,若细细观之。可见上方有无数精巧细腻的降魔箓文,轻巧抖出,一缕气光,霎时罩定方圆千里。
  
  此是布置了一个用以隔绝内外出入的降魔祭仪,至少在这法器被坏之前,没有一个魔头能从里间冲了出来。
  
  琉璃玉蛇到得尽头之后,却时候迎面撞上了一座石门,无法如先前一样穿行过去。
  
  庞真人看了几眼之后,忖道:“这魔头倒也狡猾。”
  
  这门上满布禁制,但若单单只是以魔宗手段布置。她只需拿了还真镜出来一照,就可破去。可是对方居然还在此用上了玄门手段,固然很是浅陋。但也不是凭籍一个观想灵物可以破开的。
  
  “这里极可能就是那天魔巢穴了,布下玄门手段,当是怕魔宗之人也找上门来。”
  
  稍作思索,她取了一张纸符出来,任其飘在地下,再拿一只瓷瓶,自里倒出数滴朱血,以指尖蘸了,俯身在符上勾画了一数个箓文。再把手掌按在上方,起法力一运。
  
  轰隆一声。整个山崖震了一震,却是一束金光射出。霎时将万丈地底都是打穿。
  
  把手掌挪开,下方已是露出一个寸许大的圆洞。
  
  她直起身来,吹出一口清气,登时一道虹光飞出,入那洞中,径直往下方沉去,很快到得那洞府石门之前,灵机一转,却是聚出一个分身来。
  
  这分身在洞府之前站定,往顶上高悬的玉璧看去一眼,目中隐隐有雷电闪过,咔嚓一声,其便碎裂掉下。
  
  与此同时,洞府之内一名正在朝往窥看的弟子突然惨嚎一声,捂着流血双目,叫道:“快,快去禀报慧晓师姐,有玄门高人到了洞府之外。”
  
  听了他话语,旁处弟子也是慌张起来,慌忙拿出一枚牌符,往洞府深处一掷,就有一道乌光飞去。
  
  而洞府门前,一声大响过后,禁制崩散,石门倒塌,庞真人那分身踱步进来,恰是见得有几名魔宗弟子四散奔逃。
  
  她瞥了一眼之后,便没有再太过在意,些人修为极低,她看来与虫蚁也差别不大,随手就可抹去,而眼下有更为重要的目标,故是未去理会,而是朝着感应中魔气最重的一处地界行去。
  
  洞府深处,慧晓已是收得禀报,知是有人冲入进来,不过那处距她这里甚远,当中还有六重禁制布设,是以她不慌张,掐诀召来一只魔头,问道:“庆师,可知来人是何身份?”
  
  这名唤庆师的魔头乃是司马权所留,是其特意用来指点弟子功行和看护洞府所用,自身已是有了灵智。凡司马权所知之事,其也皆是知晓,并非那等浑浑噩噩,只知按照魔性本能行事的魔物,它道:“以来人手段来看,因是还真观修士。”
  
  “还真观?”
  
  慧晓身躯一抖,拜在司马权门之前,她不过是一名魔宗小派的弟子,对这个最擅降魔之术的宗派天生就有几分畏惧,她勉强镇定心神,又问道:“来人功行如何?”
  
  庆师言道:“来人似是还真观洞天真人庞芸襄,现下入得洞府的,当只是她一具分身。”
  
  “洞天真人?”
  
  慧晓脸色苍白,面露惊骇之色,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哪怕是洞天真人分身到此,也是堪比元婴三重境修士,轻轻松松便可屠戮此间所有弟子了,她急道:“恩师这处洞府定难保全了,留在此地也是等死,我需得早些离开。”
  
  庆师淡漠言道:“方圆千里皆被秘术锁住,连我与主人也无法神念交通,你是出不去的。”
  
  慧晓却是叫道:“不对,还有一条出路,我知道的,还有一条出路!”
  
  她疾步来至一口地井前,急急取了一枚牌符丢了下去,只是一会儿,水面之上涟漪荡动,方心岸身影显现出来,他打个稽,道:“师姐何事找我?”
  
  慧晓尽量使自己看去较为平静,道:“师弟,有大敌到了洞府之中,我需借你洞天躲上一躲。”
  
  方心岸念头疾转,笑道:“来者想是手段通天,能与恩师相比,否则师姐不会急着要躲到我这洞天中。”
  
  慧晓见他一下便猜出真相,再顾不得遮掩,恳求道:“不管来者是谁,求看在同门情面上,师弟救我一救。”
  
  方心岸正容道:“我若开得洞天门户,这处洞天被恩师占据之事必会泄露出去。”
  
  慧晓颤声道:“师弟,你,你莫非见死不救么?”
  
  方心岸呵呵一笑,道:“小弟话还未曾说完,师姐你深得恩师信任,若被捉去,很可能被逼问出许多门中之事来,那于恩师更是不利,小弟为保宗门隐秘,看来还是要把师姐你放了进来。”
  
  所谓门中之事,他是不知道的,不过慧晓很清楚他躲在此地,要是不放了她进来,万一被来人知晓,再传到玉霄派修士耳朵里,他就保不住这方修炼宝地了。
  
  庆师这时在旁言道:“来人已是破了四重禁关,至多二十息就可到此。”
  
  慧晓又急又惧,跺脚道:“师弟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还不如快快开了门户。”
  
  方心岸道:“小弟与师姐说话之际,便在设法在打开门户了,只是小弟功行浅薄,修为尚不到家,虽有出入牌符,还需等得片刻才好,却是急不来的。”
  
  听他如此说,慧晓无可奈何,只能在焦灼之中等待。
  
  过得大约十余息之后,井口之中冒出一片光亮,她知是门户已开,眸中一亮,连半刻迟疑也无,就腾身往里穿入,而那魔头庆师也是一晃身,将还在殿中徘徊的万千魔头一起收上身来,随后亦是纵入洞天之内。
  
  就在洞天门户打开的一刹那间,庞真人登时有所察觉,并能感得自里宣泄出来的清正之气,她不觉大是奇怪,催动那分身加快脚步,一连撞开最后两道禁制之后,来至一处宽敞洞厅之内。
  
  这里别无一人,只是正中位置摆有一口大鼎,她立刻认出此鼎来历,冷笑道:“这魔头还真是躲在此处。”
  
  她一招手,那条琉璃玉蛇自外飞入进来,在鼎口上方盘旋少时,截了一道司马权所留的气机下来,随后就还化为一道灵光,回得她手背之上。
  
  只要在这缕气机未曾全然耗尽之前,她就可籍此气找到正主的下落,无论其逃到何处都是无用,哪怕分身万千,也能寻上门去,一一斩杀。
  
  以还真观秘术稍作探查,却是现,其中最大一股气机此刻正在北方,她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收了分身上来,腾起虹光,就往那处方位杀奔过去。
  
  而另一边,司马权已是到了骊山派山门之外,但并未靠近山门大阵,谁也不知玉陵真人会留下什么布置,他是不会以身试险的。
  
  一声呼唤,那辛苦祭炼得来的魔圈就飞了出来,待变化为数亩大小之后,就一个旋转,消失不见,实则是落在了山脚之下。
  
  此圈便是原来那枚“望气圈”,不过因被污秽之后再作炼化,功用也是大为不同,若是正面对人,可将自身神通之威提升数分,
  
  若是将圈反了过来,一旦有人踏足圈内,只需引动法诀,就会不知不觉为他魔气所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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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二十二章 九曲溪宫走暗河
  
  韩佐成弄明白这皮毛来历后,愈迫切地想要将此物送至自家恩师处,只是敖通却总是不说那物下落。
  
  他与敖通数百年相处下来,对其脾性都很熟悉,于是在下来言语之中稍稍它捧了几句,敖通果然忍耐不住,将下落说了出来。
  
  “九曲溪宫之下,有一条暗河水道,只要沿着走,可以直通那处所在……”
  
  韩佐成等了一会儿,却久久不见下文,就又追问:“那通过那暗河之后呢?”
  
  敖通很是干脆道:“不知。”
  
  韩佐成愣住,道:“不知?”
  
  敖通干咳了一声,道:“我敖氏老祖说过,后辈子孙只要到了地界上便可有所收获,那定然是不会错的,否则我敖氏也不会一守便是万年。”
  
  韩佐成想想也有道理,也难怪敖通方才怎么也不肯开口,原来是所知也是不多。
  
  可是他再一想,疑惑道:“那九曲溪宫不就是涌浪湖所在么,同属三泊之水,那该是溟沧派地界,玄游宫怎么会把找寻王鸟皮毛的门户摆在那处?”
  
  敖通道:“听我祖爷有言,万多年前溟沧派虽是占了北方大片地界,但是山门弟子也无有多少,有些修道福地便借给了交好同道暂居,烦难之时也好请他们出手相助,而溟沧派二代祖师与玄游宫几个老道还算有几分交情,这暗河便是那时候布下的。”
  
  韩佐成摇头笑道:“这位前辈倒也寻得了一个好地界,借着溟沧派威名藏匿自家宝物,任他人想破脑袋怕也不会想到。”
  
  敖通却是哼哼两声,气郁道:“可怜我敖氏一族,本来以为此处无甚危险,方才答应看守。未想后来溟沧派门中内乱,三泊也让三部占了去,累得我族门也是遭难。”
  
  韩佐成叹道:“此天数耳。而且事已过去,老敖你也不必太过记挂在心。不过我溟沧派迟早会与北冥洲妖部一战,说不定到时你还能报得大仇。”
  
  敖通精神顿时振奋许多,连连在原地转圈,道:“不错,不错,却有几分可能。”
  
  韩佐成这时道:“老敖,不如这与我同去渡真殿一行,将此事告知恩师?”
  
  敖通听了。却是往船板上一趴,道:“敖爷我就不去了。”
  
  韩佐成诧异道:“这是为何?”
  
  敖通道:“此事是我老敖送给韩兄弟你的功劳,我若去了岂不成了老敖我的功劳了?”
  
  韩佐成失笑道:“是你功劳,是我功劳,又有什么关系,能相助到恩师不就可以了。”
  
  敖通摇头道:“怎是一样?我老敖只是老爷座下一个小卒,便得好处也是有限,而韩兄弟不同,你是老爷弟子,若得下赐。必是大大好于我,况且,你得了好处。不等若我老敖也得了好处么?”
  
  韩佐成倒是不在乎这些,不过听他这么说也是有道理,道:“我虽非是为了好处而去,但若得了什么,却不会忘了老敖你的。”
  
  敖通嘿嘿笑道:“那便就这么说定了。”
  
  韩佐成问明那暗河所在和入内之法后,就纵光飞空,谁也未曾交代,挑了一只飞遁迅快的灵禽,就一路出得门来。
  
  只是半日后。他便到了涌浪湖前,虽他不怀疑敖通所说。但仍是决定自己先去探查一番。
  
  这里乃是掌门记名弟子苗坤修炼所在,不过此人也知自己侵占了这么一大片地界定是遭人嫉恨。便是有门中弟子到湖中修炼,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来驱赶。
  
  也是因此,韩佐成到得这里后,也无人过来多问。
  
  在湖水上转了一圈后,他很快找到敖通所说位置,便就下到湖底探查,只半个时辰,就寻到那处暗河,随后毫不犹豫往里钻去。
  
  三天之后。他从湖底回来,不过脸上却是带着喜色,稍稍调整气机,便往浮游天宫而来。到了天穹之上,一展张衍所赐法符,就有一道光华就他护持,撞开罡风,直往渡真殿而来。
  
  方才到了殿前空地之上,一名童子就迎了上来,躬身道:“韩真人,殿主知你到来,吩咐不必通禀,入内就是。”
  
  韩佐成道一声谢,把衣冠稍作整理,就跨入里间,一直行步到大殿之上,见张衍高坐玉台之上,于是伏身一拜,道:“弟子韩佐成,拜见恩师,祝恩师万寿。”
  
  张衍先是唤了他起来,才问道:“你今日急着来见为师,此先又不曾飞书通传,想是有要紧之事了?”
  
  韩佐成打个躬,道:“恩师明鉴,弟子是得知了一件奇物埋藏之地,不敢隐瞒,故想献于恩师。”
  
  张衍一笑,道:“你这般郑重其事,想来此宝定不简单,那你又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韩佐成将前因后果叙述一遍,倒是半点也不往身上揽功,只言是从敖通口中得知,愿意献给师长。
  
  “左逍王鸟么。”
  
  张衍露出思索之色,如今他正四处搜索宝材,好为开劫做准备,若真是这等王鸟皮毛,的确是有大用的。
  
  韩佐成又道:“虽从敖师兄口中知了此事,但因过去万载,弟子唯恐那皮毛出了什么变故,此前已是先去探明了路径,尽头处那禁制未坏,可见这多年中并无有人现此处,弟子不敢妄入,便先来禀告恩师。”
  
  张衍点了点头,稍作思索之后,把手一抬,眼前顿时有一方虚景浮现出来,看去正是那涌浪湖所在,他言道:“那处暗河入口在何处?”
  
  韩佐成看了两眼,手指一处,道:“便在那里。”
  
  张衍自从破了六重障关之后,若无人刻意遮掩,又无灵机相扰的话,转动法力之间,可以望见九洲上任何一处,此刻目光投去,果见得那处有一暗河。
  
  他自不用如韩佐成一般亲身前去,而是感应灵机,沿河溯源,很快寻至尽头,并在顷刻之间,由上到下,把那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无有半点疏漏。
  
  他笑了一笑,招手道:“你且随为师来。”
  
  言罢,韩佐成只觉眼前一化,再看四周,却已是到了一座草木葱郁,繁花锦绣的山峰之前,自己却不认得,疑惑道:“恩师?”
  
  张衍往下看了一眼,道:“那皮毛就在此处。”
  
  韩佐成恍然道:“便在这山脚之下么?”
  
  张衍摇头道:“非是山脚,为师若未曾看差,这整座山峰便是那张皮毛叠成,只是上面栽种了花草树木,用以遮掩罢了,若是不解内情之人,功行修为又是不到家,就是找到了那埋宝之地,恐怕也是空欢喜一场。”
  
  韩佐成为之愕然,随即愤愤言道:“那些玄游宫先辈也是狡猾,明明说好了过去万载,也让与他人的,不想还设下如此圈套。”
  
  他倒不是当真怨愤玄游宫修士,只是想到这般兴师动众,万一弄到最后却是一场空,真不知到时该如何向师父交代了。
  
  张衍笑道:“这也是人之常情,自家之物,当然不愿为他人平白得了去,不过我料下方也多半藏有好物,便是寻不得这副皮毛,当也可用来弥补后来之人。”
  
  韩佐成不由点头,他看了看这山峰,此处实则并不起眼,灵机也极是内敛,又恰恰在龙渊大泽之南,溟沧派山门大阵范围之外,没有任何修士敢在此地开宗立派,故四下无人,唯有一些飞禽走兽栖居。
  
  他想了一想,待会儿自己老师收去此山,便满山生灵也是无故遭殃,便拿出一只竹笛来,只轻轻吹了几声,顿时山中所有爬虫飞鸟都是如受惊吓,纷纷窜了出来,都往远处密林深处逃去。
  
  张衍只是在旁看着,并不阻拦,待山中再无动静后,他淡声言道:“你如此做也无分毫意义,便是驱赶了这些禽兽,这山中仍有难以计数的微细生灵。”
  
  韩佐成感叹道:“弟子知晓,只弟子既是见不得,却也只能当其不在了,但求一个本心通达罢了。”
  
  张衍不置可否,他一展袖,顿有一道水光冲下,将整座山峰收拢入内,原处只剩下一个深坑。
  
  他道:“你此回做得甚好,我知你心不在修炼之上,倒是喜欢奇禽异兽,那就不妨下去看看,不定有所收获。”
  
  韩佐成想起张衍方才所言,不觉神情一动,一揖之后,就纵光下去,转了大概一刻之后,就腾光上来,却是怀中抱着一物,到了近前,捧了出来道:“恩师,里间只有此物摆着,只弟子见识浅陋,却并不识得。”
  
  张衍一看,却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玉石,边棱齐整非常,好似以刀剑劈削出来,且感应不得任何异状。
  
  他一转念,起指在上一点,凝神感应,半晌,却是微微一笑,道:“里间封禁有一活物,不过手段高明,为师若不仔细查看,也难以察觉。”
  
  韩佐成双目瞪大,道:“活物?莫非是……”
  
  张衍笑道:“未曾解得封禁之前,你也不必胡乱猜测,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可回去再言。”言罢,他一卷袖袍,下一刻,师徒二人已是回了渡真殿上。
  
  待坐定玉台之后,他便将那方玉那了上来,随后起指一弹,只听一声轻微裂响,此玉便粉碎开来,露出了里间之物。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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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二十三章 玄游活炼术
  
  玉片裂开之后,里间却是一株蜷曲青枝,枝干幼细,但前端却是挂着一只硕大果苞,看去沉甸甸地压弯了枝条,好似已至成熟饱满的地步。
  
  韩佐成看着有些发愣,此物虽有生机,但并非是想象中那等活物,不觉走近了两步,道:“恩师,这是……”
  
  张衍看了两眼后,目光移到玉片之上,见内壁之上附有不少形如蝌蚪的细小文字,猜测当与此物有关,便伸手一点,那碎片纷纷聚合起来,好似从未曾碎裂一般。
  
  他扫了下来,笑了一笑。道:“这玄游宫也算是别出心裁,竟是弄出了这等物事来。”把袖一拂,送到韩佐成面前,“你拿去看了,便知此物由来。”
  
  韩佐成小心把玉片拿过,只是越看越是惊奇,最后瞧了瞧青枝之上所结果实,有些不信道:“此物竟然是那等以草木之精孕养出来的活物?”
  
  草木之精孕化出活物,世上实则不少,但这个却是不同,玄游宫却是想着如何以草木之属种出妖胎。
  
  只是这事不易,此宫修士深研了数千载,最后也只是成了这么一株,且还需依靠左逍鸟王皮毛之中散播出来的灵机蓄养。
  
  张衍言道:“这却不奇,虚天万界,亿万周天,更有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我等困守一界中,不过是坐井观天,唯有长生寿足,持拿神通,方能遨游天外,自在逍遥,领略那等不同妙境。”
  
  韩佐成不觉惭愧低头道:“弟子委实有负师恩。”
  
  张衍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些道理不用为师说,实则你也是明白的,不过你只想安享眼前每一日时光。故不愿去追求那虚无缥缈长生之道,这也无甚过错,道路是你自家所选,那只要无愧本心便好,不必在意其余。”
  
  韩佐成听了这话,心下不知如何一松。点了点头,抬头道:“是,恩师。”
  
  张衍转而又看向那株青枝,言道:“此物这看去早已到瓜熟蒂落的时候了,只是被困在玉中,才未有出世,不过这等经人手而为的造物,天地是否能容,就看它自身造化如何了。”
  
  说话之时。便听得里间似是渐渐有了动静,两人皆能察觉到是一个幼小生灵在里慢慢挣动,只是果壳坚韧,始终无法破了出来,不过在使力之下,果苞渐渐摇晃起来,枝节到了这个地步,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听得一声脆响,就掉落下来。先是砸在桌案之上,后又滚落在地,就在这时,却传出了一声果裂之音,一只白乎乎的小兽自里拱了出来。
  
  其身躯滚圆,吻上有一根圆圆短角。模样看去好像一只幼犀,只是似惧光亮,两只眼睛却是无法睁开,几次试图立起,都是未曾成功。只得在哞哞直叫,似在求助。
  
  因其就在韩佐成脚边不远处,他犹豫一下,就俯身将之抱起,仔细辨了辨,道:“恩师,此兽倒似是传言之中的金足龙犀。”
  
  张衍言道:“只模样相似,真正为何物,眼下难以看得出来,你自拿去处置便好。”
  
  韩佐成喜道:“多谢恩师。”
  
  张衍笑道:“你此回为为师送上王鸟皮毛,算得上功劳一件,若只予这些,却嫌委屈。”
  
  他目光偏过,正候立一旁的景游立刻上来,躬身道:“老爷有何吩咐?”
  
  张衍道:“你领佐成去往殿中库藏,看上什么,任他自取便是。”
  
  景游道声是。
  
  韩佐成忙是伏地叩谢。
  
  张衍点点头,道:“去吧。”
  
  待这徒儿走了之后,他又拿起那玉片细观起来,目光闪动之间,似在思索什么,最后一卷袖,将案上所有玉片收起,就乘光一道,往玄泽海界而来。
  
  到了界中,来至一座高耸海峰顶上立定,把法力一运,听得隆隆水声起,就有一道水光自面前横过,便将那座山峰又放了出来。
  
  他只是把袖一拂,其上水土草木尽去,下方那块皮毛便就平展开来,很快就就把方圆千里之海域都是铺满,虽是入水,但却浮而不沉,好似一座浮岛。尽管过去万载,但整块皮毛看去五色斑斓,毛羽华丽异常。
  
  他看得清楚,虽块花皮虽十分庞大,但不知是其本身神异,还是玄游宫用了什么手段,这么多年岁月下来,竟然还向外散发着的勃勃生机。
  
  传言之中,只消把这左逍王鸟之皮罩于身上,修士就可借之遨游虚空,但他十分清楚,此应是以讹传讹,或是不知就里的低辈修士编造出来。
  
  左渡王鸟能飞渡界空,此天授神通不假,但无了头颅身躯,双翼爪足,想只凭借区区一块皮毛就想做到此点,无疑是异想天开,若真能如此,怕早被上古修士夺去了,又哪里会留至而今?
  
  而且此物虽大,但真正对他等洞天修士有用的,使者只有正中一块,大约也有只一丈大小,是整块皮毛之中精元生气聚集最是浓郁的所在。
  
  他目光凝注片刻,眉心之中自有一道剑光飞出,流光一道,绕转一圈,就将正中一块皮毛斩落下来,再是起法力一招,其便忽忽飘至面前,手抚其上,可感觉那上方大羽柔软异常,很是光滑,里间灵机也是异常充沛。
  
  心下忖道:“生机这般旺盛,好如熊熊烈火,也难怪那青枝能借以存活下来。”
  
  先前在闻听此物之时,对于如何利用,他本来有一番想法,不过在见了那玉片之中所言后,却是另有了一番计较。
  
  其上记述,玄游宫用了数千载时日,造出了一门祭炼之法,名为“活炼之术”。
  
  这是取灵禽奇兽身上肢体角骨,将之融汇为一,祭炼出上古传闻之中的各种凶怪异类,最后再将之化为己用。甚至这里间甚至有许多根本只存于凡人想象之中,世上并不存在之物。
  
  只是此术在万余年前好用,那时异种大妖比比皆是,“活药”好寻,因此祭炼出的法宝自然威能极大。
  
  可到了如今,天机已变,就是当真能炼了出来,也至多是入了元婴境的修士可以够一用,而且就算花了偌大功夫炼成,还未必比得上寻常法宝,对洞天修士来更是毫无价值而言。
  
  张衍现在考虑的,便是是否要利用此门活炼之术试着祭炼这块王鸟皮毛。
  
  要是他手中只这么一张皮毛,其实也无多大作用,可莫要忘了,他先后镇灭数头天妖,曾得了不少好物,除了少许已是赠了出去,绝大多数还在自己手中。
  
  他抬袖一拂,身前就又飘了出来数物,其中最为显眼的,便是那九枚元珠。
  
  此物在他元婴境时可谓威力无穷,全数打了出来,简直无人可挡,不过到了象相境中,却显鸡肋,纵然能打中洞天真人法相,也至多缺裂一角,对于动辄散开千数里的灵机法气委实作用不大,只是先前一直未拿定主意该如何处置,要是这回能利用上了,说不定能再祭炼出一件合用宝物来。
  
  按照玄游宫记述中所言,这几物想要混融到一处,再最终祭炼成法宝,那便首先要以神意寄托一物,此可以是世上本就存在的异种妖邪,也可以是从未出现过的,只存于传说之中的凶物。
  
  不过这等神意寄托,并非胡乱为之,也有讲究。
  
  若是所选取的异兽太过弱小,则无甚潜力,起不到什么助力,但若太过强横凶悍,只会白白耗费了宝材,是无论如何也祭炼不成的。
  
  张衍先前在心中已有了一选取之物,上古有一凶兽,为“吞”,这是传闻之中的一种怪物,其有百目千足,眼眸都是长在背部,其横躺在陆地上时,便陷入沉眠之中,能演化高山湖泊,良田沃土,引得百灵齐聚,人畜繁息,等它醒来,已是过去数千上万载,那时只消一卷,就可将身上所有生灵俱是吃了。
  
  而吞有子,名为“节”,身形可大可小,平日像一风筝,能飞腾天地,捕杀各类灵种,凶悍异常,他打算以此物为神意寄托,假设未来有了更好宝材,却未必不能进一步炼成如“吞”一般的凶物。
  
  “玄游宫这祭炼之术只注重宝材,手法倒不繁复,以而今眼光来看,反还稍显有些粗陋,就是祭炼之时,也不必时时候在一边,不过天地灵机经万数年改换,若是我一成不变,依照原法施为,怕是有可能出得纰漏,应先做几番试手才好。”
  
  想到这里,张衍先按下立刻便就着手祭炼念头,挥袖将眼前诸物及那皮毛都是收起,就往飞纵入空,到了正殿之上,坐下未有多久,阵灵款步上来,万福道:“老爷,方才自东海来了一封书信,老爷不在,奴婢便做主接下了。”
  
  张衍一转念,忖道:“东海来的书信,那可能是陶真人出关了。”
  
  命阵灵拿来一看,果然未曾料错,正是陶真人所发,信上言及,此时已是将虺龙精魄炼化,而在南崖洲外的阵盘也是立起,问是否要所有动作。
  
  他思索片刻,此刻距离开劫当是不远,却是不宜再动,正要回书,却忽然想到:“这活炼之术乃是玄游宫所传,与南华派渊源不浅,而陶真人本是出自此派,不妨寻他探讨一番,许能有所补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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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二十四章 诸物只为应劫关
  
  陶真人站在通灵玉璧之前,待张衍身形自里缓缓浮现出来,便打个稽,道:“张真人有礼。”
  
  张衍还了一礼,与他寒暄几句,便道:“我收得真人来书,不过现下情势稍有变化,这些年中,陶真人与米、李两位道友只需积蓄功行便可,可令李道友遮掩了海上阵盘,此段时日内只需蛰伏潜藏,不必再与玉霄为难。”
  
  陶真人神色略动,他自能体会到话语之中深意,沉声道:“陶某明白了。”
  
  张衍微一点头,不再说此事,转而言道:“不知真人可曾把那虺龙精魄祭炼了?
  
  陶真人回道:“已是收入走兽谱中,有此一物,若再与吴汝扬这等对手一战,应可不落下风。”
  
  张衍笑道:“那却恭喜道友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言道:“近日我得了一门活炼之术,乃是上古之时玄游宫中所留,我这处正有数种宝材,准备照此祭炼,只是毕竟非是此门修士,思及陶真人与之有些渊源,故想真人请参详一二。”
  
  “玄游宫?”
  
  陶真人不禁点了点头,道:“极愿一睹。”
  
  南华派修士其实从来不提自家曾有这么一个上宗,并把有关玄游宫的存一切事物能毁去的都是毁去了,至少在东华洲很难再找到此派痕迹了。
  
  不过那《源纲走兽图》和《总御灵禽谱》却是正正经经从玄游宫传下来的,执掌此图之人,却是怎么也是无法视而不见的。
  
  待走兽图传到陶真人手上后,他方才知晓此派之名,后来破门而出,所结识之人越来越多,探访的古时遗迹也有不少,由此才对此派有所了解。
  
  毕竟是一脉相承,对于此派秘法,他也存有几分探究之心。
  
  张衍起手一抹。那通灵玉璧之上浮现出一行行字迹,正是那祭炼之法。
  
  陶真人目光望去,待看完之后,道:“奇思妙想。张真人可是要用此术祭炼灵物么?”
  
  张衍道:“确有此意。”
  
  陶真人道:“只可惜今行此道,已很是难为。”
  
  从上面手法上来看,他很轻易就能效仿,可“活药”却不易得。
  
  而且这活炼之术最未关键所在,便是那寄托承载之物。要是选得不好,失败的可能性的极大的。
  
  张衍知他所想,笑道:“陶真人当知,我手中有不少天妖残壳,况我这回,还得了一张左逍王鸟的皮毛,正可用来作为承载之物。”
  
  陶真人也是惊讶了一下,“莫不是万年前跨空而来的左逍王鸟?”
  
  张衍言道:“正是曾被鸿翮真人斩杀那头王鸟。”
  
  陶真人沉思一会儿,道:“听闻左逍鸟一身皮毛自有神异,生机满盈不说。到了任何一方世界之中,皆可慢慢合应那方天地,要是真有此物,倒是可以统合诸多宝材。”
  
  张衍道:“只我思之,万年之前所用法诀,今人当要慎用,不可再原样搬来,也需应时而变。”
  
  陶真人赞同道:“张真人所虑不无道理。”他又略微一思,“陶某先前所学,与此道有几分相合。张真人不妨将所需炼入其中的一应宝材告知于我,待我闭关几日参悟,想能寻到与今时合契之法。”
  
  张衍想了一想,觉得如此也好。毕竟在这一方面,陶真人才是能手,便打个稽,道:“那便劳烦真人了。”
  
  陶真人道声不敢,又言:“大概七八日,就可有个准信了。”
  
  张衍点头道:“那十日之后。我再来与陶真人商议。”
  
  他把神意从玉璧之中退了出来,坐有片刻,就纵光出了玄泽海界,直入天穹,步入那天青殿中。
  
  此间管事苏夙察觉到主人到来,立刻领着一群仆婢上来恭迎。
  
  张衍言道:“你等自去做事,我此回只是稍作停留,片刻即去。”
  
  苏夙道声是,又领着众人退下。
  
  张衍举望天,扬目四顾,有一个多时辰后,他目光却是盯紧了一处。
  
  随后他跃身一纵,化一道光虹往虚空之中遁行而去。
  
  这一次放纵法力,展开剑光疾渡,只半天之后,就到得一座大鼎之前。
  
  当年傅抱星、汪采薇两人奉他之命,剿杀位于虚空之中玄阴宫弟子,这大鼎被攻破之后,便一直在天外飘荡。
  
  但他此来不是为看此处是否还有魔头占据,而是为一试手中神水禁光的威能。
  
  因此光威能宏大,无论是在九洲之上,还是小界之中,他都无法真正放开了演练,唯独到了这里,上下左右都是茫茫无边,不必再顾忌什么。
  
  稍稍靠近了一些,他一点眉心,就见一道虚虚不定,璀璨夺目的如水光华奔涌出来,很快就化一道光虹旋绕周身,此水头尾都是遁入虚无,不见始终。
  
  心意一催,那光一闪,已是到了宫鼎之上,眨眼没入进去。
  
  起初未见有何异状,只是过了片刻,整个宫鼎竟是无声无息碎裂开来,化为无以计数的碎片,每一块都大不过手掌。
  
  但这也非终结,所有碎块又在数息之内化为细碎尘埃,最后淡散在虚空之中。
  
  神光再闪,又自回了原处,仍围着他身周回绕。
  
  他稍作查探,这神光比原来少了小半,不过这宫鼎可是不易破坏,能在虚空之中存至而今,历经天外毒火烈风至少万载仍然不坏,就知何等坚牢了,他就放开全力攻袭,也非这短短片刻可以做到,显见这神光破坏之能。
  
  这番试了下来,他已是心里有数,未来斗战之时,只要祭此神光全力一击,就是洞天真人有护御真宝在手,也未必能够抵挡得住,要是运使得好,不定可以当场破散法相,灭绝对手性命。
  
  至于此次损去的那半数,倒是无碍,此水生具灵性,只要根源未曾一同受损,回去之后便可自行以灵机补足,若是他加以催炼,那补还之还要快上几分。
  
  意念转动之间,将神光重新收入眉心之中,就驾剑重回九洲,这回不似来时疾驱前行,差不多用了一日,才回得渡真殿。
  
  他在玉榻之上坐下,慢慢回复此次来回虚空损折的法力。
  
  待神气完满之后,就将那些经值殿长老之手祭炼的法符取了出来,法力一引,其中一张轻轻飘起。
  
  手指一弹,打了一个法诀进去,顿时那符身之上传出有钟鸣之声,还有一道瑰丽霞光火飘起,原本杏黄色的符纸,在此煅烧之下渐渐变作腻白之色。
  
  他随手抓来一道灵机,往上虚虚一按,其上似有星光溢出,炫彩斑斓,飘飘若霞,很是悦目。
  
  约是三日过去,这法符终是炼成,随后啪嗒一声掉落在案几之上,竟已是化作了一枚玉符。
  
  张衍目光一注,这玉符化光飞起,钻入他袖囊之中。
  
  这里共有百余张,要想全数祭炼完成,差不多要一年时日,但与法符在斗战之中的所能挥的效用相比,这般付出还算是值得。
  
  他在这里不停祭炼法符,很快就到了约定之时,便闭目一坐,沟通灵机,而位于东海小界之中那块通灵玉璧,此刻却是轻轻晃动起来,。
  
  陶真人本就在法坛近侧,感应异动,起身走了过来,打入一道法力,那玉璧便就亮起。
  
  张衍抬手一礼,笑道:“陶真人这些天可有收获?”
  
  陶真人还礼言道:“这几日参悟,在前人智慧之上,陶某推出了一门适合当下的祭炼之术,真人可以一观,只匆匆写就,或有疏漏,真人若是见了,还望不吝指正。”他自袖中取出一份帛书,展开在玉璧之前。
  
  张衍扫去一眼,见这门祭炼之法与此前相比,大体之上未有改动,但却是又添入了不少外药,并非是那等“活药”,而是一些精气凝化之物。
  
  陶真人解释道:“真人所有外药,大多是自天妖身上取来,比那左逍王鸟虽差了一些,但相距不远,当可合于一处祭炼。只这祭炼之术,并未到了那等化死为生的地步,是借用了‘活药’原先生机灵性,有些本该‘搭气走桥,分合回转’之处太过生硬,只是仗着天地灵机浓烈,强行为之,故我以百种外药接引调化,当可和顺许多。”
  
  张衍点了点头,收回目光,言道:“有劳陶真人费心。”
  
  陶真人微微欠身道:“真人客气了,只陶某需提醒一句,就是那灵物炼了出来,可终究不是自然生化,恐也难为天地所容,大约只能逞勇一时,是存不长久的。”
  
  张衍考虑了片刻,问道:“那真人以为,若按此法炼化,大体能驻世几载?”
  
  陶真人道:“陶某私下推断,如是平常不使,由其自生自灭,维持两三百年当无疑问,但若用于斗战之中,至多也只得半载之寿。”
  
  张衍一思,言道:“足够了!”
  
  他倒是不在意这些,人劫一开,他定将面对入道以来最为凶险一战,只要能过得去,身上诸多外物都是舍了也是愿意,待大局一定,或是去往他界之后,又有什么宝材寻不来?若是过不去,最后必是身死道消,那省下这些又有何用?
  
  现在便是使尽一切手段,将所能用得上得一应宝材外药都转化为助力,至于能使唤多久,那些根本不用多去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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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二十八章 取量天地宽,乾坤立正纲
  
  这两天有点事,只能先一章了,欠的一章下来会想办法补上
  
  东华洲中位凤来山,成江之下,地底万丈深处,有一处空窍,似万载以来都是寂静无声,而在今日,却是两道光影乍然显现出来,正是张衍与齐云天二人联袂而至。
  
  这一回,两人皆是一具化影分身到得此地,并没有惊动同辈。
  
  张衍身立半空,看着面前一根大约可十人合抱,却贯穿上下万丈的大柱,言道:“这便是那定界针了?”
  
  齐云天言道:“正是此针,自上古之时有人掘动地根之后,为防备后人再做此事,我东华及外间数洲之地,皆是立有此柱,以作示警之用。”
  
  张衍虽久闻此针之名,便在典籍之上也见过不下数回,但此前却从未曾真正来此看过。
  
  一是来此不易,二是此地为防外人无端窥觊,四周立有禁阵,只有洞天真人方可进来。
  
  此刻他目光投去,细细打量,这方大柱看去虽是巨大,但眼前所见到得仅仅是包裹在外的一层泥胎,无甚要紧。最为关键的是最里间一根几是细若无有的气针。
  
  此针乃是古时西洲修士采“动离之气”所炼,此气感应灵敏无比,一旦针身暴露于外,或者地气异常,就会向外传出警讯,通传各大宗派。
  
  齐云天道:“我已将两根‘九还定乾桩’交给了东胜洲那二人,叮嘱他们用心祭炼,约莫十七八载便可功成,到时不难使之破开浑元地障,置入地下深处,只是在此之前。却需避开此物,以免他派察觉。”
  
  原本西洲修道人和天外修士合力打下东洲之后,为免重蹈覆辙,本欲在立契之时定下一个规矩,无论何人都不得再祭炼诸如‘九还定乾桩’这等可以破开浑元地障的宝物。
  
  但那时此方世界尚有天外修士来回,这约定对于此辈却毫无约束之力。更况且世上总有一些天资杰出的散修,彼等不曾签契,自也无有这等顾忌。
  
  有鉴于此,诸修最后商量下来,在浑元地障之上布置了一道警讯,并在各洲之上各竖起一根定针,只要有人妄动地气,立刻就会被立契诸派察觉。
  
  不过这毕竟是万年之前的布置,如今却有不少办法可以瞒过定针。
  
  齐云天转过头道:“万载以来。到过此地的洞天修士只有五人,皆只是为了增长见闻,担忧定界针出得变故的一个也无,因其知晓无论何人敢在此处做手脚,那等同与全天下修道人作对。”
  
  张衍笑了笑,道:“万载以来不曾有,未见得万载之后定必无,如今天下诸真皆知劫数已近。不会不来察看一番,或许还不止一个两个。”
  
  齐云天点头道:“是以我溟沧派要动手。不但需遮掩了定界针,还需设法瞒过诸派修士,所幸掌门真人早有预见,早早备下了此物。”说到这里,他拿出一团虚幻不定的精气,托在掌中。“还望师弟为我护法。”
  
  张衍打个稽首,道:“师兄尽可施为。”
  
  齐云天走上前去,将此团气机往前一送,任由其入了那泥胎柱体之中,随后他盘膝一坐。就见手指之上有一道灵光牵引,似在缓缓操弄灵机。
  
  这团精气在溟沧派灵眼之中炼得,可以在气针之外再布下一层无形屏障,地根一朝有变,气机会先行经过这屏障,而后才会传至那气针之上。
  
  但有此一物,这个过程会被拉长至数十上百年,原先一夕之间的剧烈变动被拖至这般长久,定界针在这潜移默化中也会以为是地气自然变化,不会轻易引动警兆。
  
  这样一来,除非是灵崖上人那等人物亲来此地察看,那至少在百年内是不会露出什么破绽的。
  
  而这等一派尊长,等闲是不会轻易离开山门的,此段时日当可无忧,现下唯一需提防的,倒是眼下。
  
  倘若有哪个签契宗门心血来潮,遣得一人过来查探,却极有可能被其察觉此间端倪。
  
  张衍待齐云天动手之后,也是坐下,只是他神意时时留意外间,那团精气一旦发出,便就无法收回,若有人在这个时候闯入进来,说不定就会坏了大事。
  
  在顺利过得三天之后,他忽然心中忽有感应。
  
  天中有一道灵机横过,他立刻辨出,那当也是一具洞天真人的分光化影,那气机他倒也是熟悉,“是元阳派乔正道,他到此处来做何事?”
  
  不过那气机只在上方稍稍一顿,便就掠过,但并不曾远去,只是在上方徘徊来去,一会儿停在左近,一会儿又停在远处,全无定数,似是在找寻什么物事一般。
  
  张衍心思一动,暗忖道:“劫数临头,元阳派当也在准备渡劫之法,乔正道分身到了此处,许是为了那个传言而来,未想到此派到了现下也未曾死心。”
  
  凤来山原来是东华中洲大派弘合观山门所在,此派原来几名洞天真人不知因何缘由相互起来了争斗,以至于山门败落,后才被元阳取而代之。
  
  那时元阳已有兴盛之像,便顺势占夺了灵穴过来,但弘合观弟子也是硬气,知道事不可为,便自行将山门推倒,又把大阵禁绝,宝药灵丹一概毁弃,令得元阳派并未从此派身上得了什么太大好处。
  
  传闻弘合观洞天修士在去天外斗法之前,曾把门中诸宝事先藏在一处小界中,包括那镇派之宝知空图也在里间,只是后来一直不得下落,而元阳派这数千年中,却从未放弃过寻找。
  
  只他找寻宝物还罢了,要是发现下方异动,倒是可能坏事。
  
  张衍目光闪动,他既然到此,事先也是有所准备的,若是对方不下来查看,那么也无需去管,但要是事与愿违,自也有办法将其引开,不过这么做,总也会有一二破绽留下,是以能够不动便就不动。
  
  乔正道那分身在上空游走一天之后,似对定界针无有半分兴趣,也或许是之前已是来过,并未落下做什么查看,最后却是往山门方向回返。
  
  事关山门大计,张衍并未因此放松戒备,暗中目光一直追着其落入明璧山中,这才收回。
  
  又过一天之后,齐云天掌中精气已是尽数送出,不过这具化影分身耗损法力太多,也到了临近崩散之时,他对此是早有预料,便道:“稍候就劳烦师弟料理手尾了。”
  
  张衍言道:“师兄放心即可。”
  
  齐云天又言:“只可惜无法去北冥洲上做这等事,不然也不必费这番心力了。”
  
  实则四洲本为一体,便动地根,任意一洲皆可下手,除南崖洲之外。
  
  本来北冥洲、中柱洲皆可作为收取气之地,但是溟沧派一方却不曾忘了,玉霄在这万年中,用了各种手段,使得这三洲皆被那玉崖着落过,因疑其暗中布设过手段,只怕这么一动,立刻就会被灵崖上人感应得去,便不是如此,也不可冒这个险,故唯有在东华洲这处动手最为妥当。
  
  张衍言道:“玉霄派也非易与,若非各方掣肘,致其从未能在东华洲也布下过玉崖,今朝恐是另一番模样了。”
  
  齐云天点头道:“灵崖此人,千数年不曾露面,当也是在暗中布置什么,只是究竟做何事,也无从知晓,我溟沧数百年所作准备,未见得能够防备得住。”
  
  张衍淡笑道:“若是能事事洞察在先,那又何来灾劫,对我而言是劫数,但对玉霄又何尝不是劫数。”
  
  齐云天大笑一声,点首赞同。
  
  再说了几句话后,齐云天这具分身化影便就缓缓散去了。
  
  张衍伸手一按,将其所有留下气机都是抹去,而后身形一晃,便就遁去不见。
  
  同一时刻,玄泽海界之中,海水泊泊翻腾,如同滚沸烧开一般,原来盘旋在此的一道道剑气自盛转衰,再由衰至盛,反复磋磨已有上百之多,其在小界之中往来飞驰劈斩,累得所有鱼蛟水族俱是把身埋藏,不敢露头。
  
  此剑气每转回一次,便会夺去一缕灵机,只此处是在溟沧派三上殿之内,在灵穴正位之上,灵机每少得一分,便又会自源源不断自外补入进来,永无匮乏。
  
  此刻围绕偏殿的整个海界都是弥布有犀利虹光,其似有劈碎斩绝一切的气势,且还在不断攀升之中。
  
  一条潜伏海下的墨蛟不堪忍受这等压力,嚎叫一声,纵出水面,拼命往外飞遁。
  
  只是才出去数里路,就迎面撞上了数道剑光,其身躯一抖,就从天坠落,虽浑身上下并无半点伤痕,但却已然气绝毙命。
  
  过了不知多久,那剑光倏尔一敛,竟于那一瞬间消散而去,海面平静了大约有百来呼吸之后,有一声清亮剑鸣振发而出,响彻天穹,与此同时,千万道凌厉剑芒再度浮出,次第抬首飞起,到了长空之上,随后齐齐一振,同往一处撞去!
  
  少顷,但闻一声开山般的霹雷大响,一团剑光升起天中,形如皓皓晶辉,扫霄拨云,横绝天宇。其流转旋动之间,光生浮露,万芒耀穹,精光颎颎。
  
  许久之后,剑光一收,显露出一个道人身影来。
  
  宁冲玄坐于半天,青袍猎猎,随风拂动,他手抚一柄法剑,半晌,弹指一敲,于剑鸣之中吟声道:“云霄立绝尘,青衣扫四方,遥剑指天南指,千灵筑寒光。取量天地宽,乾坤立正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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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三十三章 故界一开天下动
  
  元阳派,明璧山中,夜中一道光亮形如飞星,拖着长虹往山崖之上一座宫观而来,其光疾,霎时穿殿而过,最后与坐于殿中的乔正道合二为一。
  
  他身躯微微一震,开了眼目。
  
  此番他是受门中所托,遣得一具分身去查询昔年一桩隐秘之事,总算不虚此行,还算有所收获。
  
  一名女弟子在外,道::“乔真人,霁月宫来人,说是有请真人过去一叙。”
  
  乔正道言道:“知晓了。”
  
  霁月宫乃是闻真人洞府,宝岳濯光洞天所在。他与这位真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虽成洞天,却也不敢怠慢,故此稍作调息,就正身出游,往天中一座悬岛而来。
  
  去得千丈,眼前雾气散开,露出一排云阶,两旁皆有名宫婢足踩飞舟,挑起大灯明珠,照得夜空宏光一片。
  
  就见焕然霞彩之中,藏有一座小峰,前方有一座竹木拱桥,远看精致,实则颇大,足可过得鲸象。
  
  到了此处,他出于尊重,不再飞遁,落身至上,有一名肤色雪白的丰腴美妇上来,万福道:“宫主与巫真人已在里间等候,乔真人请入内。”
  
  乔正道暗忖道:“原来巫真人也在,那应是为了那事了。”
  
  他过桥之后,穿过一片琼海花林,来至一处锦幔游宫之下,见上方垂有一帘薄纱大帐,有清曲之声自里传出,还有百数女子身影在那里伴乐起舞。
  
  才行至帐外,就听里间有声道:“可是正道来了?”
  
  他应有一声,入至帐中,往座上一揖,道:“弟子拜见两位真人。”
  
  闻真人欣然道:“你来得正好。此曲乃是巫师妹弟子管娘新作,正好一同品鉴。”
  
  乔正道再一拱手,就至客席坐下,案上立刻有婢女送来珍酿灵果,他在一旁看着,也不插言。
  
  他知道这位真人虽有听乐看舞的爱好。但却不是为了享娱声色,而是为了持住凡心,以免堕入无情。
  
  目前元阳派中,几位真人都是各有喜好。
  
  而他初入洞天,所用功法又是上乘,正是奋昂扬之时,尚还不必如此作为。
  
  待一曲奏毕,闻真人冲身旁一名美妇投去一眼,后者拍了拍掌。所有乐娘舞姬都是退出帐外,闻真人这才转过来,问:“正道,此行如何?可有收获?”
  
  乔正道欠身言道:“正要禀明真人,此去果是查到了一些线索。”
  
  座中巫真人露出意外之色,讶道:“哦,还当真被你查到了,掌门可知?”
  
  乔正道回道:“还未得真正结果。不敢上禀掌门知晓。”
  
  元阳派自立派之后,便对弘合观那些遗宝念念不忘。随着大劫将临,欲得之心也变得更是法迫切。可该寻的地方都是寻过了,便是弘合观原来那些小宗,也是一个未曾漏过,可却仍然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若不是掌门屈如意认定弘合观当初内斗不是仓促行事,不可能不留后路。恐怕早便放弃此等举动了。
  
  乔正道成得洞天后,却是提出一个看法,认为弘合观可是从西洲迁来的,此物却未必会藏在东华洲,许在西洲那里会留下什么线索。故他自告奋勇,以分身去往此处探询,这一转下来,就是十余载。
  
  “弘合观原本山门早已陷入一片汪洋之中,弟子找寻许久,也找不到什么有用之物,后来闯入了一座秘府,其主人早亡,不过生前不少与同门往来的书符还曾留着,弟子一番推导查证下来,认为至少在西洲修士东渡之前,弘合观有一座用以收纳镇派法宝的小界,且那入界牌符专有一人执掌。”
  
  巫真人想了想,言道:“正道所闯入得那处秘府,该是此派一处先人躯壳存驻之地,此人必是身份贵重,或者干脆就是弘合观有意留下给后人的线索,那么能避开大劫,历经万载而不损,也就不奇怪了。”
  
  随即她神色略振,言道:“这么说来,掌门真人猜测不虚,
  
  闻真人却摇头,道:“可如此派果是有执掌之人,为何这么多年来从不见入界修行?前掌门和掌门师兄都曾亲上补天阁,查问过数千载以来所有小界开合数目,除了那些在各家宗门之内的变动外无法得知外,余者皆有根脚可寻,与弘合观并无半分关系。”
  
  乔正道言道:“弟子有一问,补天阁所查,是仅在东华洲上,还是遍观九洲?”
  
  闻真人叹一声,道:“自然是九洲之地,不过此举也耗费了门中许大半丹玉,便为了此般付出,此事也不得不追查下去。”
  
  乔正道沉吟一下,道:“弟子观那些书信往来,弘合观那执掌开界符器之人许并非是修道人,而是凡民,原来弟子还不如何在意,或许还真有这等可能。”
  
  “并非修道人?”闻真人蹙起眉关,她第一个念头是不信,这等事关山门兴亡的重宝,怎可能操之凡人之手?然而深思下来,却觉得还真有此等可能。
  
  巫真人却是美目连闪,道:“若真是如此,却也说得通了,可人海茫茫,不见得比原来更是好找,若是无意间落在了别派手中,那更是不妙了。”
  
  乔正道:“是不好找,假设弘合观真过把此物留在凡民手中,那必然是贵戚公卿之家,否则一介小民,若身处乱世,便如同浮尘飘萍,连身家性命都难以维护安稳,又怎能保全这般法器?此人族门必是自弘合观覆灭伊始便已存于世上的望族,只要查看至今仍有几家,运气若好,许就能有所现。”
  
  巫真人美目一亮,道:“这却容易,待我稍作推算,便可知悉。”
  
  她正要掐诀作法,闻真人却是拦阻道:“师妹慢来,既是牵扯到弘合观。不可不慎重。”
  
  巫真人也是意识到此中厉害,放下手来,心有余悸道:“师姐说得是。”
  
  若只是推算凡民之事,对她而言极是容易,可万一弘合观做了什么布置,不但无法知悉内情。很可能还会被反过来被其算计一把,以至于折损寿数元气。
  
  闻真人唤了那美妇进来,关照几句,后者会意而去,大约半刻之后,进来两个拄拐老妪,看去如风中残烛,见了三位洞天真人在此,不免惶恐。上前颤巍巍躬身行礼。
  
  闻真人言道:“要你等做之事想也知晓了,不过此事凶险,你等若是不愿,可以回去。”
  
  其中一名老妪弯腰道:“我等本来命不久矣,还能为宗门效力,却是求之不来的好事,若出变故,只求宗门能庇护我等族门子弟。”
  
  闻真人道:“好。此事我允了。”
  
  那老妪再度躬身一拜,道:“奴婢谢过真人。”
  
  她知晓这位真人的脾气。未有再说其他话,坐了下来,开始推算自弘合观覆灭后一直延续到而今仍然兴旺的凡民族门,查证下来,此般世家共有七十余个,随后她一个个推算了过去。看其有否得了什么机缘。
  
  每在推算之前,她便先以纸笔写下此族来处,这过程开始还算顺利,只是在查到某一家时,忽然浑身一震。露出不可思议之色,随后整个身躯轰然化作飞灰,散落在大帐之中。
  
  闻真人一下站了起来,往那纸上看去一眼,沉声道:“青淮曹氏!”
  
  巫真人脸上露出期切兴奋之色,问道:“可是这家么?”
  
  闻真人摇头道:“现还不能断定,不过那背后因果牵扯,竟能令一位元婴修士霎时化为飞灰,可见来头极大。”
  
  乔正道仍是沉稳,言道:“两位真人,不如先把余下族门查清?”
  
  闻真人一点头,唤了另一个老妪上来,后者虽见方才景象,但她早把生死抛开,得了关照,没有任何迟疑,继续推算下去,只是这一回,直到把这些个族门俱是排查结束,都没有出现任何变故。
  
  闻真人不再犹豫,对那美妇道:“立刻派遣弟子前去,记得,动作小一些,莫要惊动任何宗派。”
  
  那美妇万福道:“妾身这便去安排。”
  
  闻真人转过身来,道:“两位且坐,相信用不了多少时候,就会有消息传来,其是否与有弘合观有所牵扯,当可见得分晓。”
  
  巫真人和乔正道都是点头,元阳派为此找了数千载,也不急在这一时了。
  
  三人等了大约有半日后,忽然之间,突觉西南方向一阵灵机变动,俱是一惊,忙起法力望去,就见在成江左近,一座小界之门大开,而后一道光华攀起,洋洋去了万丈高穹。
  
  巫真人神色一变,失声道:“不好!”
  
  她声音未落,就见那光华猛然散开,化作三十余道信符,分往四面八方飞散去,而所投方向,竟多是各家宗派山门所在。
  
  溟沧派中,为应对大劫,此时十四位洞天真人正在大殿之上议事,其等也是第一时间感到了那处变动,与此同时,就见其中一道信符往龙渊大泽处而来,很快就到了山门之前。
  
  孟真人转身问了一句,“师尊?”
  
  秦掌门只把拂尘一摆,瞬息之间,就将一道信符拿上殿来。
  
  此符落至阶前,其上灵光一闪,却是显现出一名高冠道人,其人打个稽,道:“敢问座上可是溟沧派此任掌门?”
  
  秦掌门回道:“正是,尊驾何人?”
  
  那道人站直身躯,正声言道:“敝人,弘合观掌门任鸿。”
  
  虽对方自称掌门,但无一人站起,众人看得出来,不过只是一缕分魂识念而已,至于其人名头,也是听过,乃是弘合观最后一任掌门,现已故去数千载了。
  
  秦掌门问道:“尊驾来此,想有见教?”
  
  那道人言道:“我弘合观弟子不肖,致山门遭难,道统断绝,所传镇派重宝更是无人承继,故今次来……”说到此处,他一抬,大声言道:“愿将此献于天下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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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三十四章 四方卷 风窥中楼
  
  任鸿此回到得溟沧派,似就为道出此语。在说完之后,对秦掌门打个稽,面容之上浮出一丝淡笑,整个人影便缓缓淡去,就最后消失在了大殿之上。
  
  孟真人想了一想,转过来,道:“掌门师尊,方才弟子细观之,那道符共有三十三道,并非至我一家,而是分去四方,想来如今东华洲上众多宗门,包括魔宗在内,都是知晓这个消息了。”
  
  孙真人冷笑一声,道:“弘合观覆亡数千载,这位掌门去后还不安分,偏还要抛出宝物出来,让世上之人来个你争我夺,”
  
  颜真人看了过来,道:“那师弟以为,可要上去一争”
  
  孙真人毫不迟疑回道:“争为什么不争,毕竟是镇派重宝,你不去拿来,就可能被玉霄一方夺去,为其等手中助力,若至劫开,岂非是对我不利”
  
  弘合观可并非什么小派,本也是渊源长久,自西洲而来的大宗,其镇派法宝也非是等闲之宝可比,无论哪家得了,手底下立刻就多了一个上好筹码。
  
  且这一回,这宝物是此派掌门亲口送出,就是得了手中,也是名正言顺,无需承下任何因果。
  
  秦掌门看向右手一侧,道:“萧真人以为呢”
  
  萧真人稍作思虑,回道:“劫数将至,只要不碍我大计,都可去为。况这等事,我溟沧派若不插上一手。反倒不合情理了。”
  
  秦掌门点了点头,望向张衍,道:“渡真殿主如何说”
  
  张衍微微一笑。言道:“弘合观沉寂数千载,这处小界不会无缘无故开启,定是有人为之,我闻元阳派一直找寻此界下落,此回界启之地,又是在成江近侧,多半与其有所牵连。不过其若顺利得了,定会想方设法遮掩。不会闹得这般天下皆闻,此中许是出了什么变故吧。”
  
  座上几名真人闻此言,不由摇头一笑。可以想见,元阳派原本定是想将此处小界和其中诸宝纳入私囊之中的。现下却是弄巧成拙了。
  
  张衍继言道:“我友盟之中,镇派之宝本就较之对面为少,诚如孙真人所言,便是我得不了,也不可让玉霄得入手,弟子以为,此事到了最后,终需靠诸派共议,才能得出结果。”
  
  齐云天也是赞同。他提议道:“掌门真人,弟子以为,可遣一名真人早一步往此处前去坐镇。”
  
  沈柏霜这时出声道:“掌门真人和几位殿主不可轻动。沈某愿意一行。”
  
  张衍点头言道:“沈真人倒是合适之人。”
  
  沈柏霜辈分高,功行也是不弱,由其出面,众真自也无有异议。秦掌门便道:“那便劳动师弟往中洲一行了。”
  
  沈柏霜连忙站起,言称不敢。
  
  一个时辰之后,诸事议毕。殿上洞天真人都是散去。张衍到了门外,却是不走。等有一会儿,来了一名童儿,道:“张真人,掌门有请。”
  
  张衍随他到了后殿,见秦掌门坐于蒲团之上,便上前一礼,随后落座下来。
  
  秦掌门问道:“我方才观渡真殿主神情,似有话言”
  
  张衍微笑道:“弟子是有一言,只是方才诸位真人在时,却有些不便。”
  
  秦掌门颌道:“这里只你我二人,却可明说了。”
  
  张衍神情稍正,道:“弟子以为,此回争宝,要么就与玉霄翻脸动手,否则我与其彼此牵制之下,是谁都难以达成所愿的,若是玉霄支持元阳取宝,我溟沧派只要出言反对,就等若间接助其笼络住此派。”
  
  纵然开得人劫后,元阳派不太可能站在溟沧这边,但未必有针对之心,这个时候就主动把其推至玉霄怀中,却是不智之举,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秦掌门道:“渡真殿主既提出此言,可是有对策了”
  
  张衍目光微闪,言道:“我溟沧拿不到,玉霄拿不到,但未必不可落在别处,不妨就为其寻一个下家。”
  
  秦掌门一笑,道:“渡真殿主之意,我已知之。也罢,下来就按你之策行事。”
  
  补天阁山门之内,掌门谭定仙阴沉着脸,看着天地灵机被那处启开门户的小界不断吞入,叹道:“明明已是消亡数千载的宗门,这时又跳出来凑什么热闹。”
  
  他最是痛恨的,就是这等不受自家掌制的事情出现,在他想来,当世诸派最好如天上日月星辰一般,各在其位,各守本分,亿万载运转不变,这才方是正道。
  
  卜经宿也觉不好,道:“师兄,这小界出现的不是时候,天下灵机日渐匮乏,溟沧、玉霄两家又互相对峙,许不久未来,就会撕破脸皮,大打出手,只是眼下两家还算是克制,可万一这一回因此就起了争斗,可非是东洲之福了。”
  
  谭定仙神情沉重,道:“只能尽力斡旋了,只是可恨的是,弘合观居然连魔宗处也是去了符信,也不知其到底想要做什么”
  
  卜经宿神情古怪,道:“此举可能是怨我未在弘合观危难之时伸手相助吧。”
  
  谭定仙哼了一声,道:“万物有兴有衰,有什么可看不开的。”
  
  卜经宿连声称是,其实他心里也明白,相同之事要是搁在补天阁身上,这位掌门师兄就是另一套说辞了。
  
  谭定仙考虑片刻,叹气道:“看来这一回,仍得我亲去一行,只望能安抚住这两家吧。”
  
  此时元阳派中,闻真人直到收得那名派遣出去的弟子回书,方才知悉了原委。
  
  原来那弟子奉命出去后,很快便找寻到了青淮曹氏族人,并查证此族之人祖上确与弘合观有所牵连。族中世代皆供奉有一传闻之中仙家之物。
  
  其本该待弘合观继传之人出现,再交给来人,可不知何故,这般人物却迟迟未见,久而久之,自然也就淡忘了此事,只把此物当作一件较为珍贵的祖传之物对待。
  
  那物初入手中,这弟子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宗门苦寻不着的物事如此轻易就到了自己手中,可下来生之事,却是惊惶不已。
  
  此物居然借了他一缕气机,自行开了一道出入界口,随后就是三十余道信符飞去各方,他连阻拦都是不及。
  
  此事过后,他甚至不敢先行回门,只能守在界关边上,书回来禀明详细情形,同时也是为自己辩解。
  
  乔正道听完之后,判断道:“这名弟子却是无辜受累,我以为弘合观的布置,应是只有身具某种秘法之人,才可能波澜不惊的开了小界门户,若是别家修士碰触,便会宣扬灵机,送出信符,致天下修道人无有不知,令任何一人都无法将之独吞了。”
  
  实则有大敌在外,比起找英秀弟子继传道统,弘合观此举反而更能令传承不失,至少日后得了此派好处的宗门,便是单单为了脸面,也会设法料理好手尾。
  
  闻真人神色凝重道:“诸派被惊动,相信不久之后便会赶来争夺此宝,正道你先去那界关处,设法看住出入门户,此事出了差错,我自去掌门处请罪。”
  
  巫真人站起道:“师姐,我随你一同去。”
  
  闻真人犹豫了一下,道:“师妹还是与正道一同前去看住界门为好,需知此回不但我玄门会插手,魔宗恐怕也会趁虚而入。”
  
  巫真人心下一凛,觉得是这个道理,只好道:“此事到得这般地步,也非是师姐之责,掌门真人通情达理,想来不会怪责。”
  
  闻真人摇头道:“怪责只是小事,我只怕下来却需面对一个难关了。”
  
  她自洞天出来,行至大元正心殿前,身上气机顿时引得铃鼓响应,有童子立刻迎了出来,道:“掌门请真人入殿说话。”
  
  闻真人到了殿中,上来与屈如意见礼过后,就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屈如意听完之后,言道:“此事非你之过,弘合观的这番布置看似简单,但甚难破解,想来早便算计好了今日。”
  
  闻真人道:“掌门师兄,那我等下来需如何做”
  
  屈如意看了看殿外,言道:“那宝物尚在其次,溟沧、玉霄两家很可能会利用此事迫我做出择选。”
  
  闻真人神色略紧,道:“那该如何是好”
  
  屈如意笑了笑,摆了摆手,道:“无需慌张,想要我元阳派顺服,却也无有那么容易的。”
  
  就在这时,门外童子言道:“玉霄派吴真人到了,说是要面见掌门真人。”
  
  屈如意淡声道:“来得倒是快,你请他上来吧。”
  
  闻真人建言道:“掌门师兄,是否等溟沧派来人之后”
  
  屈如意笑道:“你是想待两家来人到此,利用彼此矛盾,互作牵制,我元阳好从中渔利么”他摇了摇头道:“此只是小谋,左右不了大局。”
  
  他挥了挥袖,殿外童子一揖,就下去传命了。
  
  不多时,一名青袍罩身,行止潇洒的道人走了进来,他目光一扫殿中,笑着稽道:“玉霄吴丰谷,见过屈掌门,见过闻真人。”
  
  屈如意一抬手,浅浅还了一礼,笑道:“吴真人来此,可是为了取宝么”
  
  吴丰谷摇头道:“屈掌门怕是猜错了。”他抬起头,目光炯炯看着屈如意,道:“我玉霄知晓元阳派寻弘合遗宝数千载,所化心思外物,不在少数,今番宝现,于情于理,也是贵派该得之物,故吴某此回,是来襄助贵派取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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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四十一章 天外星石藏玄术
  
  西海海眼之下,一团烈烈雄焰盘旋在中,兼有一丝丝金光疾转迅闪,灼灼辉辉,炽盛无比。
  
  这等炙炎烈火之中,却能看见其中有一道人影盘坐,只吐息之间,便带动方圆千里热流赤风,漫空皆是火星四飘,绚烂辉耀。
  
  半晌之后,一声大响出,星火流散,金气四射,海眼之下被映得一片璀璨夺目,而那振去四方的法气,令得压在上方浮都玄水都是荡起一丝丝细小涟漪。
  
  霍轩睁开眼帘,借了这地火烈风之助,数十载修炼下来,他终是破开障关,入到了象相二重境中。
  
  当年他下定决心在海眼之中坐观时,曾对张衍说过,自己有清心佩护持,又携了不少丹玉,当可安稳在此处修行。
  
  然而数十年下来,他方才明白,这里凶险还远在自己此前预料之上,只那每日变化不定的毒火烈气,就有数次差点令他伤了元气,甚至还有一回险死还生的经历。
  
  这还罢了,也不知是那玄晖教江山印镇压万年之故,还干脆就是那吞日青蝗的后手,这下方有一种极为古怪的异虫,就是典籍之上也未见有任何记载,其身躯犹如岩砾,从出生到亡去,不过在几个呼吸之间,其对火灼灵机之物尤为渴求,故不断前来侵扰,因其自地火中诞出,几乎是杀之不绝,他也是烦不胜烦。
  
  若不是此虫必需随得下方火风喷吐时才能上来,且每回数目只数十万之众,他还堪堪能以应付,或许早被这些怪虫逼得无法在此存身了。
  
  后来他想了一个对策,每过一段时日,便主动深入火眼清剿,而后才能得以安稳修炼。
  
  但也正是如此,再加丹玉带得足够多,使得他功行长进比按部就班修行来得快上许多。
  
  “上方被浮都玄水封绝了出路,我此时要顺利回得地表之上。就需在此开辟一处洞天,再遁了出去,不然就只能待劫开之前,门中之人来援。只是有那虫相扰,想安稳做得此事却不成,除非入得更为深远之处,至少让其数月不得来犯为好。”
  
  他慎重考虑下来,自己离门已久。现下外间是什么情形,已是一概不知,而要应对大劫,不单单是看功行修为,在许多方面都需有所准备,困在在这里那是什么做不成的。
  
  念及此处,他稍作调息,就起得身来,纵光一道,朝着下方火口跃去。
  
  长观洞天之中。孙真人坐于云榻之上,手中虚虚吊有一壶,随他手掌轻摩,那壶身也是晃荡来去,每一次摇动,壶身之中都有湖海翻腾之声传出,并时不时细碎雷芒自壶嘴之中跳跃而出。
  
  这时有一名秀美侍婢过来,一个轻巧万福,道:“真人,宁真人到了。”
  
  孙真人袖袍一卷。便收了那壶,道:“唤他来此。”
  
  少时,宁冲玄到了阶下,揖礼道:“恩师万寿。”
  
  孙真人问道:“借你宝物祭炼得如何了?”
  
  宁冲玄回道:“已然能用。”
  
  孙真人道:“能使唤便好。终归不是你自家祭炼得来,多少有一些不顺意之处。”
  
  宁冲玄道:“弟子知恩师能借来此宝已是不易,又怎敢贪求。”
  
  溟沧派面临大战,各府真人都在备战,似师徒弟子,除了那等自己得了先人机缘的。或是早已把宝物祭炼功成的,通常也只能向门中借取。
  
  而似世家大族,因族门传承数代,大多都有真宝傍身,不过为了增添自身战力,若能再借一件来,自也是不嫌少的。
  
  是以如今祖师堂上真宝差不多已被诸真分完了,他能到手一件已是幸运。
  
  孙真人笑道:“这法宝原本是杜真人看上的,不过我知他多少还是有些身家的,少了一件真宝也碍不得什么,便与他作了些商量,拿来给你用了。”
  
  宁冲玄躬身道:“恩师厚恩,弟子难报万一。”
  
  孙真人点头道:“为师要往正殿一行,你且随我来吧。”
  
  他挥袖开了阵门,两人跨入其中,少顷,已是踏足在浮游天宫之上,随后当前行走。
  
  半刻之后,师徒二人来行至一处偏僻殿宇之中,入至里间,见此处竖有一块棱形长石,有一丈来高,大约两人合围,观来好似晶玉,半边透亮,半边却是气雾迷蒙。
  
  孙真人指着言道:“此名为峨积石,天生能收纳灵机,使不溢出,你观那气云,正是地气所积。”
  
  他稍稍一顿,又道:“若是顺利,大约再过数载,这些地气就可够我一家之用,但要渡得另几家同道,现下所蓄尚还不足,而且怕也等不到那个时候,诸派就会现地根之变了。”
  
  至于溟沧派现下已是凑足地气,为何不单独离去,那是因为一旦打开两界关门,若想过得人去,却不容有外力破坏,且所护之人越多则用时越长,必须将反对之势尽数削平,才可安然而渡。
  
  要如当年何静宸之意,甩开一门上下,只几人渡界而去,自然不必如此,只溟沧派灵机便足以够用。
  
  秦掌门正是因为昔年之事影响深远,门中总有人心中有疑,才将此石摆在这里,以供众人查看。
  
  这个时候,门中也无人去问“既在劫开之前地气都是积蓄不足,那为何不在事后再取”此等问题。
  
  盖因为所有人心中都是明白,此是秦掌门准备的一个后手。
  
  溟沧派众真虽然不认为己方会败,但秦掌门身为一派掌舵之人,任何事都要事先虑及在先,万一事机不对,有这些地气在手,溟沧派和友盟至少可留下一些道统种子退去天外,也不致全军尽没。
  
  宁冲玄想了一想,对着孙真人一拜,道:“恩师,弟子有一疑问。”
  
  孙真人道:“你说便是。”
  
  宁冲玄道:“弟子此前曾去地隙之下采气,也了解这地气几分端倪,深知到了眼前这般时候,此气已是喷涌欲出,应是瞒不了几年了,再蓄得一些,也无非多走一二人,于大局无碍,那为何还要等了下去,不如此刻主动出击,出其不意杀向外界,玉霄反应不及之下,只要第一时刻来不及支援,就可将几家旁宗拿了下来。”
  
  孙真人道:“你可是说起得雷霆之势,同时攻袭南华、太昊、补天、乃至妖廷等数派,在玉霄未曾回过神来之前,将之攻打下来,到时玉霄派孤掌难鸣,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那么或许不用力我与他交手,就可逼其去往彼界?”
  
  宁冲玄道:“弟子如有思虑失当之处,还请恩师指点。”
  
  孙真人点头道:“你所说得其实不无道理,攻打山门纵然不易,但要准备充足,以我溟沧派与少清两派实力,再有平都、还真相助,突然难,这几家未必能挡得住。可如此做,我为何不来个出其不意,合众人之力把东华洲6打破,这岂非一劳永逸,比那攻打山门还是容易许多?”
  
  宁冲玄沉默下去,此事他也不是未曾想过,只是他从未不视世间万民为蝼蚁,若这般做,天下万万之人皆亡,为他所不取。
  
  孙真人淡声道:“为师不会如此做,倒不是怜悯凡人,而是这般毫无用处,为师亦是问了你师祖,方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宁冲玄有些意外,俯身道:“求恩师解惑。”
  
  孙真人想了一想,道:“若只是寻常宗门之战,变化也便是那般,脱不出常理,但如是遇上对方手握‘玄术’,那便不同,到时只需使出了出来,足可左右大局。”
  
  宁冲玄有些不解,问道:“何谓‘玄术’?”
  
  孙真人言道:“玄术乃是籍借镇派之宝,奇气异物,或是宗门阵禁化而得成,因这本是飞升真人之手段,其威说通天彻地亦不为过,此中玄妙,我亦不是十分明白,只听掌门真人有言,我东华之顶,那方星石便曾被前人下着过一道玄术,执掌之人乃是历代补天阁掌门,目的便是为了看顾这一方洲6。”
  
  宁冲玄锁眉道:“如今补天阁却在玉霄派阵中。”
  
  孙真人道:“这正是问题之所在,护法之术亦可用来伤人,启战之前,若不设法将此术设法破除或者耗去,那万万不可四处出击,否则只会引来不测之难。”
  
  宁冲玄沉思片刻,道:“补天阁有此等玄妙之法,想来玉霄也是手中藏得。”
  
  孙真人点头道:“此是自然,玉霄派有玄术,少清派有玄术,而我溟沧派,亦有!”
  
  同一时刻,浮游天宫大殿之中,秦掌门将所有人等皆是挥退,独自一人行至殿内那百丈高的照壁之前。
  
  他仰起来,目光看去,见照壁之上有一似鱼似鸟的巨影游走来去。
  
  此物乃是一头大鲲,本为太冥真人坐骑,这位祖师当年便是乘此鱼破界而来,只是由于某种缘由,后来重返天外,也未曾将它带走,而是留了下来。
  
  因此鱼身躯太过庞大,存身在外,需得吞吐海量灵机,是以太冥真人离去之前将它封在了这面照壁中,众人而往日所见,乃是其一灵在里游动,此方照壁对其而言,恰如那浩淼无边的巨海。
  
  秦掌门上前几步,起拂尘一扫,就将照壁之上禁制去了,沉声言道:“赢妫,该是你醒来之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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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四十七章 此去沧溟翻天地
  
  张衍一语即毕,殿上再无人声。
  
  秦掌门思虑片刻,起身道:“渡真殿主,随我到后殿来,我有话交代与你。”
  
  张衍道一声是,便随掌门转至后殿。
  
  两人落座下来,秦掌门道:“要做那伐山灭宗之事,门中诸真不是实力不济,便是有职责在身,唯有你可去为,只你一人,元君宫虽布置坚稳,然我溟沧派亦有筹谋,这龙魂精魄你先拿了去,关键之时,可用涵渊重水攻其山门。”
  
  张衍将龙魂精魄拿过,欠身道:“谢掌门。”
  
  秦掌门道:“前路凶险,诸敌环伺,只这般去还是不妥,我便再赐你一符,便有玄术落下,也可设法回避。”
  
  张衍再道一声谢,郑重将法符收了过来。
  
  他是明白的,这也是只去一人方可以此护身,要是数人同行,那门中只能以玄术破玄术了,而这般做,对溟沧派是最为不利的。
  
  秦掌门言道:“此行凶险,你有何求,可一并说出。”
  
  张衍道:“今去降妖,弟子想请北冥真人出手相助。”
  
  他话音才落,听得一声大笑,“张衍,门中唯有你是一个爽快人,既是北上斩妖,老夫便随你同去”
  
  随那声音过处,一道乌色灵光已是飞入他袍袖之中。
  
  秦掌门点头道:“北冥真人既愿助你,那也无需我来多事了。”
  
  张衍打个稽。道:“弟子还有一事,此行怕会借用北冥洲灵机,那必会致那灵穴失去根本。还望掌门真人允准。”
  
  秦掌门一笑,道:“我大事若成,当能去往他界,那又要这灵穴何用,你尽管放手去做便是。”
  
  张衍道:“那弟子回去稍作准备,待山门通告诸派之后,便就出。”
  
  秦掌门点了点头。叮嘱道:“渡真殿主,若见事不可为。切切记得,以保全自家性命为上。”
  
  张衍道:“谢掌门厚恩,弟子知道了。”
  
  秦掌门颌道:“去吧。”
  
  张衍一礼之后,便是退下。他出了殿门。先是纵光而上,去往天青殿中。
  
  一入殿中,就见那截妖正趴在殿顶之上休憩,其庞大身躯把整个大殿都是笼盖住了。此妖早在数月前就被他从北海召回,只是怕收在身上损其凶性,故战前暂留此地。
  
  他对其唤一声,截妖听得主人相唤,浑身一颤,便老老实实收缩身躯。最后化为巴掌大小,行光一道,钻入了他袖中藏好。
  
  收了此妖后。张衍又转至一处隐秘山峰,稽言道:“荆仓真人可在?”
  
  少时,出来一个面容苍老的灰袍老道,还礼道:“道友,老道等你多时了。”
  
  张衍言道:“道友在此,当知此刻天下之局。眼下我需往北冥洲攻伐妖廷,若遇危局。却需道友相助一回。”
  
  虽然前途险恶,但他并不是去寻死,反而保全自己才对溟沧派有利。
  
  而未虑胜先虑败,在此之前,当要做好一切准备,若在尽得全力之后,仍无法避过灾劫了,那便是天数了,怨不得人。
  
  荆仓老祖当年也是飞升真人,如今虽只一缕分神,但定也是有手段留下的,否则何谈对付玉霄派,故来请其帮衬。
  
  荆仓真人沉默片刻,才道:“我得道友允准,在此存身多年,道友要是有难,老道不会袖手旁观。”
  
  张衍称谢一声,就不再多言,降下身形,回去玄泽海界之中。
  
  他并不回殿,而是分开海水,直入水下深处,很快在一处千丈土丘前停下,此处顶上,却是置有一枚石卵,正是他昔年放在此处的神兽卵胎。
  
  他到得近前,言道:“该是你出世之时了。”
  
  话音一落,他便能察觉到卵胎之中传出一股欢欣之意,微微一笑,便一卷大袍,就收入了袖中。
  
  若要此物诞出,那至少需得一洲灵机,放在以往,那是绝无可能做到的,现下却正是机会。
  
  而且他心有谋算,元君宫固然有大阵守御,可也不过攀附在地脉灵机之上,就是后来玉霄插手,也不可能好心到提升至三大派山门大阵这等境地,只要灵机抽去,就可坏了它根基,若是顺利,甚至不用龙魂精魄,就能逼其出来与自己斗法。
  
  就在这时,他忽感外间灵光升出,方才转看去,便闻一道宏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其声言道:“自上古以来,我辈炼气之士取用外灵,得以精益性命,俯览玄机,仰窥天道,然此世灵华渐逝,又不得回报,好如久病之人,沉疴痼疾,难以去尽,若不寻得良方,不亡于今日,便终于明朝;今我溟沧派侥窥天机,觅得一处小界,可容我辈存身,只灵机不足,故引地气补之,天下同道,如愿同去新天,我溟沧派皆愿納之……”
  
  随此声音响起,这一瞬间,世间无论大宗小派,修道人都是与闻。这立就引起了天下人心变动,张皇失措者有之,诧异惊奇有之,大喜狂呼有之,种种皆是不同,而两方气数,也是随之而变。
  
  此刻万丈地底之下,徜徉着一条昏黄长河,水中坐有一个身裹黄烟,面目模糊不清的道人,其身影看若随波流去,但又似亘古不变,正是冥泉宗掌门梁循义。
  
  他赞叹道:“溟沧派居然要做得此事,倒是好气魄。”
  
  他身前恭敬站有一人,乃是门中长老鲜于越,其言道:“那去往天外,说得好听,一不小心,可就是覆灭下场。”
  
  梁循义却是摇头,言道:“不然,那位秦掌门敢做此事,不会无有把握。若能顺利去往天外,我看此事有大半有望。”
  
  鲜于越愕然,他小心问道:“掌门之意。是否……”
  
  梁循义一摆手,否道:“那一界是他寻得的,渡去天外是亦需靠他沟连,我若去,全然受他所制,半点不由自主了,况且就是顺利到得这那方天地。也未必有我灵门存身之地,便不要做想了。”
  
  鲜于越连声称是。又道:“还是掌门真人深谋远虑,不过世上终归有短视之人,溟沧派此语一出,六派之中难免人心浮动。弟子稍候便去说了清楚,好抚定人心。
  
  梁循义点头道:“溟沧派不必去管,自有玉霄应付,我等需提防的是少清派,此派只要与人起得争斗,就不会有任何留手,这一战当视作生死一战,莫存侥幸之心。”
  
  摩赤玉崖之上,玉霄派一方诸人事先也未曾想到。溟沧派竟会有此谋划,纷纷露出惊震之色。
  
  亢正真人一时失神,随即他现殿中之人神情似有变化。忙把心神稍定,冷声斥道:“溟沧派说出此语,是要划定人心,只可惜这不过他一家之言,这界外虚空,又是何等凶险。天下间又有几人愿随他去?”
  
  屈如意也是大声言道:“亢正真人所言不虚,破界而去。何等凶险,我等自身修为不足,若随溟沧派而去,其必也先是照拂自家弟子,随后才是外人,就能到达彼岸,又能留下几人?”
  
  在座之人都是修为深厚之人,这一点破其中利弊,很快冷静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肖凌云咦了一声,道:“溟沧派中有人出来了”
  
  众人纷纷投去目光。
  
  谭定仙望了一眼,惊异道:“溟沧派渡真殿主张衍,这是往北去,果是要攻伐妖廷么?怎止他一人?”
  
  亢正真人一转念,把气机稍稍一辨,神色微变,道:“不好方才溟沧派通传天下,人心各有归附,如今局面不同,那北冥妖修已算是我阵中之人,溟沧派此举是要剿杀妖部,削我气数”
  
  肖凌云道:“可溟沧派只那位张真人一人,莫非就能破了元君宫不成?”
  
  亢正真人皱眉道:“未必是他一个。”
  
  商恕霆道:“道友是说,溟沧派还有人会随后跟来?其便不怕我玄术落下么?”
  
  亢正真人摇头道:“我所顾忌者,非是溟沧派,而是少清派”他一抬头,“诸位当知,少清极剑一脉有神通名为天地比邻,只要还在这一方天地之内,皆可于瞬息之间遁身前往,而少清门中,眼下至少有两名精修极剑之人,其轻松便可遁跃至那张衍身侧,对其施以援手”
  
  众人一凛,的确如此,少清剑修一有危难临头,必生感应,而有如此遁法,怕这边玄术还未使出来,就被其先一步遁回山门了。
  
  而同样道理,要是其要出手帮衬谁人,只瞬息之间就可遥去万水千山,那数剑齐出,若无防备,又有谁人可以抵挡?
  
  亢正真人冷笑一声,道:“少清有此术,我玉霄又岂能不妨?”
  
  他一转身,对着谭定仙一礼,道:“谭掌门,我听闻你补天阁有一法,名为方圆不动,此术所及之地,可使世间之人再无法凭空挪移,便是洞天真人,也无法遁入洞天之中,还请你快些施展出来,以绝其后手”
  
  张衍出了龙渊大泽,便直奔北冥洲而去,此一回他再无顾忌,方才过了两界山,将自身气机全数放开,顿时好如翻天覆地,这一路过去,浩气滚荡,法力张扬,所经之处,身下洲6大裂,山水齐崩,纷纷破散。
  
  东华洲中诸派真人看到这一幕者,包括玉霄派一方人等在内,无不是骇然以对。
  
  这方是真真正正洞天真人之威,举手投足,崩天裂地,塌山倒岳
  
  然而在世众真,以往限于束缚,却从未有人这般肆无忌惮舒展过拳脚,有人看得心中激荡动摇,难以自持,更有人目生羡意,“此何其快哉拘束在此三千载,又能如何?与其苦苦忍熬,还不如去往天外,纵意逍遥”
  
  张衍这时肆意挥洒法力,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得畅快之感,隐隐然觉得心头有什么桎梏松脱了。
  
  过了沧河之后,他目光一扫,见得一座大山,他深吸一气,落下身来,负袖而立。
  
  此刻他身前身后,皆是一片残破地6,间有万顷汪洋翻腾起伏,仿佛天下苍莽,皆汇于此,举世波涛,滚滚而来
  
  望有片刻之后,他拿了那神兽卵胎,轰隆一声,将其放在山巅之上,任由其吞吸此方天地灵机,随后目光投去,面对元君宫方向喝道,“溟沧派张衍在此,妖廷诸部,可敢出来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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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两百四十八章 扫尽妖氛正人心
  
  张衍这一语说出,宏声响彻云霄,滚滚荡荡,震动四野。然而在外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回应。
  
  他冷然一笑,也不去逼迫,等身边这头神兽出世,将这一洲灵华吸尽,他自能轻松破开元君宫。
  
  可突然间,冥冥中似感到一道气机落在身上。他一挑眉,稍稍一试,却现好似难以做那虚空挪遁之事,知定是那等玄术作祟。
  
  不过他便不做挪遁,也有剑遁在身,来去仍是自如,是以丝毫不把这放在心上。
  
  此时此刻,洲中一双双目光也是往此处看来。
  
  虽眼下还未曾起了争斗,但天下众真都是明白,决定此方天地气数的一战,应是由此而始了。
  
  元君宫中,四部妖候俱是坐殿中,但个个面色沉凝,却无有一个敢于出去应战。
  
  这时过来一个侍从,道:“王上遣我来问,妖廷被人欺上门来,连洲6都是残破,四位侯爷为何不出战?”
  
  猿部族长李福回言道:“生死危亡之际,让王上勿要惊慌。你可去回禀王上,这是乃是溟沧派渡真殿主,绝非寻常洞天真人可比,其后又不知是否隐藏援手,出去只会落其陷阱之中。”
  
  那侍从道:“小人只是传话,如有得罪,还望四位侯爷不要见怪。”
  
  说完,打一个躬,就退出去了。
  
  燕回光忍不住道:“我等果真就在这里等着不成?”
  
  李福苦笑道:“溟沧派现在全无顾忌,只我一家如何斗得过他,我已是给玉霄去了书信,等着回书便是。”
  
  玉霄派大殿之上,亢正真人弹着书信,道:“此辈在信中言,若不救他,就只好投了溟沧了。”
  
  商恕霆道:“彼妖魔之辈,竟敢如此忘言。”
  
  亢正真人道:“若是此前,倒不必去理。但溟沧派传言天下后,其气数与我一体,却是不得不救。”
  
  谭定仙朝北处望了望,冷笑道:“元君宫中好歹也有四位妖修洞天。那罗梦泽和渠岳也是功行不俗了,此刻居然无人出战?”
  
  辟璧真人言道:“这是自然,方才溟沧派那一番通告,已是明明白白告诉天下人,这是要弃界而走。连灵穴这等根本之地也不在乎了。而那班妖修却还在想着如何保全后半边洲6,而这一出去动手,一不小心,便可能有所波及。”
  
  屈如意淡声道:“一方束手束脚,一方却是全无顾忌,这还未争斗起来,已是分出高下了。”
  
  肖凌云沉吟一下,道:“非止如此,怕还是他们畏惧那位张真人多些。”
  
  南华门中黄羽公就是败亡在张衍手中,他自然能由此推及出张衍几许实力。
  
  亢正真人道:“溟沧派这位渡真殿主确实了得。妖修不敢出战,也是好事,正可容我布置,此去驰援,你们看何人去为好?”
  
  辟璧殿主站起言道:“心明殿主可去。”
  
  那边吴云青沉吟一下,道:“告明峰主可去,只是此刻赶去,只由南到北,怕不是片刻可至,就怕那位张真人另有手段。无法赶及。”
  
  亢正真人目光一转,看向那几派掌门。这几位自是会意,不过连玉霄修士都是亲自驰援,他们派遣人手也是应该。
  
  商恕霆率先言道:“既然我几家离得近些。我太昊愿出一人。”
  
  肖凌云也道:“我南华也愿出得一人。”
  
  屈如意沉吟一下,既然各派都已出人,他元阳也不好不应,正想着派遣何人为好时,亢正真人却道:“四人已是足够。”
  
  屈如意略一皱眉,看了其一眼。他知道对方的打算,现下不用元阳出人,那下面再有事相请,他便不好推脱了。
  
  然而此时元君宫中,四部妖候尚未等到各派修士来援,却已是坐不住了。
  
  任谁都可现,滚滚灵机朝着神兽卵胎而去,大有吞尽举洲灵机之势,这等感觉,仿佛天地之中多出了一个大缺口,致那气机不断泄出。
  
  蝠部族长燕回光惊道:“那是何物?竟能吸扯灵机?”
  
  李福抓着胡须道:“似是何物卵胎。”
  
  渠岳脸色一沉,道:“不管是何物。这般下去,宫禁阵法迟早无了灵机,到了那时,不说宫禁可以轻松便可打破,便连北冥洲最后一点灵机也是不存,那时我等俱都成丧家之犬,万万不可让其生了出来需得立刻出去破了此物”
  
  李福一副为难之色,挣扎道:“可玉霄叫我尽力坚守,他自会遣人来援,莫不再是等上片刻?”
  
  渠岳怒道:“哪还来得及”
  
  他伸手往外一指,道:“你看那物,至多再需半个时辰,就能吞尽灵机,等玉霄派遣人来此,早已是迟了”
  
  燕回光道:“说得不错,我等拿齐法宝,四人齐上,却不见得还不是此人对手。”
  
  只是此间,却还有一人未曾开口。
  
  渠岳转过身来,问道:“罗候如何说?”
  
  罗梦泽沉默片刻,叹道:“去是死,不去亦是死,便随你等同往吧。”
  
  燕回光色变,斥道:“罗候怎说这等丧气话?”
  
  罗梦泽不去理他,抖袖就往外走去。三人看了看,此刻不是争执这些之时,终归要齐心合力,才能化解危局。
  
  张衍此刻站在那神兽卵胎之旁,随着天地灵机往里灌入,此物却是变得越来越是庞大,眼下竟长到了百丈高下,这处山巅已渐渐容纳不下了。
  
  就在这时,在外忽感对面有比浓烈的气机升起,双目之中神光一闪,转头看去,就见四道气光朝着自己这处过来。
  
  他冷哂一声,“终是忍不住了么。”
  
  忽感腰间北冥都天剑上传来强烈一股意识,似是感受到妖气,亟不可待要斩了出去,他言道:“北冥真人且稍待片刻,此来之妖,今日一个也休想走脱。”
  
  李福四人知此是生死一战,不敢有任何大意,飞入天穹,就各自振开法相。
  
  只几息之间。四人就已冲至了近前,不过并不一气而上,一人在前,三人两面包抄而去。看似是要将他四面合围。
  
  不过在张衍眼中,四妖虽是来势汹汹,那似并无那等决死之心,反对那神兽卵胎投入心思更为多些,显然并不想与他拼命。只是想将此物尽快毁了。
  
  他心下冷笑:“当我之面,还心存侥幸之念,合该尔等败亡”
  
  于心意之中一催,清鸿剑丸登时飞出,如寒光炸裂一般,立有无数剑光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杀伐剑器?”
  
  四人大恐,虽呈包围之势,但被剑势一逼,哪还顾得上上前攻袭。顿时一阵手忙脚乱,只剩下了招架之力。
  
  张衍站在扑面而来的滔滔狂风之中,目光投去,当面所对之敌乃是蝠部族长燕回光,他神意一转,顶上玄气汇来,化为一只大手,轰的一声,朝其就拍了过去。
  
  因他再不用去收敛什么法力,这一掌乃是真真正正的铺天盖地。四人只觉顶上一黯,往上一看,却是一股深沉云幕压了下来,那等气势。好若天塌一般
  
  燕回光急忙竖指在前,吹了一道无形之风出去,意图将那大手破开,然而一击上去,竟如石击大海,竟激不起半点波浪。
  
  他急忙后撤。下来又接连了三个神通,现皆是难破解,登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太玄一气五行大手”是张衍为对付真器而造,只要你不懂其中奥妙玄机,或是无法一气将之击散,无论过来多少神通,都是无法将之破碎。
  
  燕回光没奈何,一咬牙,只得现了原形,化只一灰白蝙蝠,鼓动全身法气,上去一撞,一声大震,却如蜉蝣撼树,竟是哀嚎一声,轰然溃退下来。
  
  他现对手不可力敌,再无任何与之斗战的念头,急着想要跃从大手遮盖周域之中跃了出去,然而身躯这时却是一顿,被一股无形气机定住。
  
  他大叫不好,赶忙又使了一个易身神通,却是陡然将身形缩去,由万丈之大,顿化米粒大小,以为可以籍此逃脱。
  
  然而张衍法力早已是到了精微入化的地步,只消一点着落,整只大手的力量全可一齐宣泄出来
  
  只闻轰隆一声,这一掌正正打中,燕回光身形就整个炸散开来,随后被那无边之势一冲,连身形聚合都是不成,还未落到地表,就已是烟消云逝,魂飞魄散了。
  
  三妖见状,惊呼道:“燕候”
  
  方才两人交手,虽只短短一瞬,但这其中却是涉及了许多精妙变化,绝非表面望去那么简单,可在外人看来便不如此了,张衍一掌下去,一个洞天真人就已是被生生拍死,可谓凶残无比。
  
  张衍有心战战决,无意与之纠缠,一掌打死燕回光后,就将北冥剑一祭没,一道玄虹祭起半天,化一道几乎斩断天穹剑光,剑锋一折,朝着一旁李福斩去,后者惊恐万状,失声道:“斩妖剑?”
  
  他正待躲避,然而那剑上光华一晃,只觉气息一滞,浑身法力艰涩无比,神通法术在这一刹那居然再也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那剑光落下,从头到尾,将他一劈两半。
  
  血光腾起,轰隆一声,整个人爆散成漫天清气
  
  那剑光余势不衰,将北冥洲余下半边洲6一斩两段,于是水气海浪,云雾烟尘,混合一处,喧天而起,举目之间,只剩下茫茫一片。
  
  渠岳见状不好,转头就跑。
  
  罗梦泽犹疑一声,一声叹,却是收了法相回来。
  
  此战全天下都是看在眼中,然而这才过去不到十几呼吸,张衍已是连杀两名洞天真人,另二人不战自溃,这等战力,看得举世诸真心头大震,惊骇不已。
  
  一道玄光落下,张衍将北冥剑倒持在手,一甩衣袖,荡开身前尘埃水气,仗剑踏烟而起,站在云上,看了一眼罗梦泽,道:“罗候怎是不逃?”
  
  罗梦泽漠然言道:“真人有杀伐真剑,罗某是逃不脱的,又何必作那等仓皇丑态?”
  
  张衍看他一眼,见其似无意反投过来,便淡声眼道:“罗候若肯自尽,我可容你神魂脱去。”言毕,他不再多言,身化剑虹,往渠岳追去。
  
  罗梦泽一声长叹,随后目中现出一股决意,蹡踉一声,拔剑而出,对着颈脖一横,定定站了片刻之后,身躯便就倒了下去。
  
  张衍方才遁去未久,只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大响,他头也不回,光虹再是一疾,朝前方那道逃逸遁光追去,只在身后留下了一大片翻滚清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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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9-21 11:10